很慶幸,他還活著,醒了,又睡了過去。監護器跳動的綠光,顯示出良好的生命跡象。後腦的傷口經過了外傷處理,腦部受到了震盪,至於是否會留下什麼後遺症,要等到醒了之後才能知道。
卓芙蓉臉色蠟黃,滿心沮喪地陪侍在床邊,聶琛剛剛打過電話,對方的父母正在趕來的路上。到底該不該向老人家全盤托出實情,隱約有一縷奢望困擾著她……
聶琛靠在窗口,心不在焉地向樓下張望。時不時瞄幾眼電話,心裡亂得像一團麻。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出了大事先要聽聽顏如玉的想法,此時,心裡忽然沒了注意,心底暗暗嘲笑自己:他是過分依賴她了。一個大男人,連個主心骨都沒有。
耳邊忽然響起極輕的敲門聲,病房門的玻璃上映出那張熟悉的臉龐。目光在女人精緻的五官上停留了半秒,印象裡,他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注視過她了。那份熾熱不知在何時熄滅了,暗暗為自己開脫:老夫老妻了嘛!
房門開啟,一襲艷麗的長裙蕩入眼簾,微卷的長髮半掩著妖嬈的曲線,目光匆匆掠過豐腴的肩頭,意外的看見了那副見鬼的眼鏡。胸口發悶,霎時變得煩躁不安,眉心緊緊地挽在一起,懷疑那個女人是故意在眾人面前羞辱他。
顏如玉直奔床前,徹底忽略了站在窗口的男人,心裡再次提醒自己:那是她的前夫,不是她的丈夫。他們已經分開了,她再不需要顧慮對方的情緒。或許有些莽撞,卻是因為再無奢望了。委屈,無非是想給對方一個愛她的理由;放下了,再無企圖,終於可以自在隨性了。
卓芙蓉起身迎上前去,面對林晚生的時候始終感覺到一絲尷尬,目光迅速拉回,停留在顏如玉的臉上,「顏姐,他爸媽就要來了。因為彥虎,他才弄成這樣,我有點害怕,要說真話嗎?」
顏如玉輕輕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示意對方鎮定一點,「是你的責任嗎?如果是,要敢於承擔。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最好說真話,那樣對方在憤怒之外,至少還能感覺到你的誠意。」
林晚生推了推眼鏡,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做事情,除了誠意還要有一定的前瞻性。」低頭望著病床上吸著氧氣安然昏睡的男人,輕聲說道,「我情願問問他是怎麼想的。」兩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無非一個舊愛,一個新歡。女人自然偏心於被放倒的這個,不然也不會留下來守護著。那麼男人呢,大概也愛她吧,如果希望這段感情開花結果,說真話有什麼好處呢?
顏如玉沉思了半秒,溫和地問道,「究竟這麼回事?我是說你們三個人之間。」
「都是我的錯……」
「幹嘛那麼勇於認錯?」林晚生淡淡一笑,「我們要聽的是事實,不是自責。簡單概括一下事情的經過。」
卓芙蓉點了點頭,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地陳述了一遍。林晚生釋然搖了搖頭,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傷員的臉,「橫刀奪愛,自作孽的結果。要怪就怪他太心急了,好歹也該等到你把前緣了了。」
半晌無語的聶琛,忽然發出一聲嗤笑,「呵,如果那個男人一直糾纏呢?哪兒那麼容易了的?」
林晚生抬眼注視了他兩秒,玩味地提起唇角,「心急是因為缺乏耐性,暴躁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這個女人明明是愛他的,我都搞不清他打破腦袋在爭什麼?」這話裡的另一層意思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呢?對方有心借題發揮,不妨借這個機會把話挑明了。
「你不是也幹過這事兒嗎?不過不是單挑。」口氣嘲諷,滿眼譏誚,「在爭什麼?你不知道嗎?」對於忻州那次被「捉姦」依舊耿耿於懷,帶著七郎八虎地圍剿他,這麼快就忘了?
林晚生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嘲諷而惱火,從容坦言道,「我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明知道那個女人的心裡念著別人。」
「愛情——爭得到嗎?」聶琛隱隱察覺到浮上臉頰的一絲得意。面對那副眼鏡,唯有說起這個,他才能體會到幾分優越感。
顏如玉始終順著眉,忽然忍不住插了句嘴,「爭奪佼配權。」與林晚生對視半秒,隨即轉向聶琛,「都看我幹嘛?我說的不對嗎?猩猩、狒狒,獅子,鹿,不都是為了那點事兒在那兒折騰嗎?我不知道動物之間有沒有愛情,反正佼配這事兒跟愛情無關。打贏對方就好比動物界的結婚證——從此之後,你只能跟他佼配了。」
「玉!」兩個男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很多事情不好說得這麼透嘛。只撈干的,別人接受不了!
無奈地擺了擺手,將皮包擱在床邊上,「好了好了,我不說了。現在開始串供。趕緊想想,芙蓉一會兒該怎麼說?」
「下樓滑倒了,不太可能吧?」聶琛滿心鬱悶地轉向窗外:動物界的結婚證……該死的!動物界的離婚又是怎麼回事?離婚了,佼配權沒了,大群公的又圍上來了。桓子說得沒錯,他這是放母老虎歸山啊!
顏如玉坐在床邊悶了一會兒,忽然想到個不錯的注意,「修燈泡吧,就說樓道裡的燈泡壞了。腳下凳子不穩,跌下來就……」
林晚生挑眉表示贊同,揚手覆上圓潤的香肩,滿眼寵溺,溫柔調侃道,「撒謊這種事,沒有人比你更在行。」
「是表揚嗎?」望著卓芙蓉,輕鬆笑問道。
「呃……這到是個好主意……」小女人對著柔情蜜意的一雙男女看愣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個姓林的外表雖然沒法跟琛哥相比,但相處起來的確比較招人喜歡。轉頭看了看立在窗邊欣賞夜景的聶琛,不由為對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