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誰與共妖嬈 我是神 但我眷戀紅塵
    救護車一路呼嘯著將受傷昏迷的男人送進了急診,卓芙蓉靠在牆邊,凝神注視著時而開啟的電梯。欲哭無淚,身體彷彿被掏空了。相識一年兩次重傷急救,嚴重懷疑兩人八字相剋,不適合待在一起。

    此時,郎釋桓正在照影室做腦部CT,不曉得該怎麼通知他家裡,她畢竟不是他的親屬,萬一診斷出什麼問題,她不敢替他拿主意……

    思來想去,這個城市裡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就是顏如玉;當然,還有聶琛,據她所知,只有那傢伙知道該怎麼聯繫郎釋桓的家人。  

    滿心猶豫,在空蕩蕩的樓梯間裡踱來踱去,咬緊牙關撥通了電話,惴惴的,聆聽著自己腳步的回音。很慶幸,電話一一接通了,電話那邊的兩人都沒有問原因,只應了聲「馬上就到」,就只剩下無語……

    聶琛正在牌桌上春風得意,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不得已推了一手好牌,急匆匆地趕往醫院。油門一踩到底,不停地唉聲歎氣:桓子啊桓子,你怎麼非得跟這麼個倒霉女人在一起?上回差點被廢了,這次怎麼還不長記性!

    懷疑一對冤家又為了芝麻綠豆大的事兒PK起來了。那個卓芙蓉漂亮是漂亮,可處長了就會發現一點女人味都沒有。脾氣爛得一塌糊塗,根本沒有一點涵養。動不動就大吵大鬧,逼急了還又掐又咬。也不知道那郎釋桓什麼眼光?八成有被虐傾向……

    顏如玉放下電話,任性地摘下架在男人鼻樑上的眼鏡,戴在自己的臉上。凝神於衣領間洩露的一小片刺青,心不在焉地撥弄著頸間囂張的金鏈。沉默了許久,淡淡開了口,「我得走了。」

    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因為聶琛,她一直迴避與他獨處。未曾對他提起離婚的事,怕他為她和兩個孩子擔心。可不知為什麼,他突然回來了,沒帶家眷,不似探親。沒有聯繫從前的朋友,還選了一間這麼不靠譜的賓館。

    「不能不去嗎?」林晚生深情滿滿地打量著她,明知道她不會為他留下。他知道,她和聶琛之間出了問題,這種事怎麼瞞得住呢?她忘了,孩子們已經長大了。旺旺在電話裡說,媽媽最近一直陪他們倆睡,他比任何人都瞭解顏如玉的性格,她是不會為了一點小事就跟男人分房的。

    「呵呵。」低眉一笑,委婉地拒絕了。

    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依著床邊坐了下來,笑望著整理皮包的女子,轉彎抹角地試探道,「睿睿和旺旺都在外婆家。你呢?處理完事情,要去接他們嗎?」

    「不,不用接,他們晚上就在那邊睡了。」一心想著急救中的病號,沒有體會男人問話的用意。

    男人起身走向壁櫥,提起背包,轉身摘下她鼻樑上的眼鏡,「陪你一起去。時間太晚了,一個人會被打劫的。」

    「誰打劫我?兩個孩子的媽,七老八十了。」抿嘴一笑。

    「品位各有差異,這個,說不定。」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

    跟在男人身後出了房門,釋然輕歎,「一個人天南地北的四處奔波,披星戴月,老早就習慣了。」

    輕攬對方的腰身,打量著倦淡低垂的臉,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有聶琛養你,為何那麼拚命?女人,要學會養尊處優,忙裡偷閒。」

    「奮鬥並享受著。勤奮的摩羯,除了奮鬥還能幹什麼?」

    「菩薩從來就不奮鬥,他只是滿懷著喜悅認真地經歷著當下。」微微提起嘴角,緩緩步下樓梯,「現在的『了緣堂』太大了,少了幾分人情味。我比較喜歡商業醫院附近的那間,小小的,還能找到幾分老店的感覺。」

    顏如玉率先一步出了大門,朝停在門前的出租車招了招手,「我只是想把生活填滿,滿到沒有時間胡思亂想。外表再淡定,骨子裡也不過是個女人,我無法擺脫心底對愛的渴望。」

    上了車,向裡挪了挪,給她讓出大半座位,「聶琛呢?共同經歷了那麼多,這樣的感情還填不滿你的空虛嗎?」

    「可能,我太要強了,無形中給了他很大的壓力。我個人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強,只是思路清晰,極少出錯。」望著窗外徐徐退格的景物,頹然輕歎,「有時候覺得,嫁給他是個錯誤。青梅竹馬,三分三合,十幾年的感情,太想要個結果了。可想一想又覺得不是,剛嫁給他的時候,還是挺幸福的。」

    「諸法無常。今日的聶琛已經不是昨日的聶琛了,今日的顏如玉也已經不是當初的顏如玉了。一切都在變化之中,一個人走得太快,另一個已經跟不上了……」溫柔地覆上膝頭的玉手,煞有興致的詢問道,「聶琛每天都在幹什麼?」

    「工作、應酬、吃飯、打牌。男人那點事,你還不瞭解嗎?」

    「你呢?」

    「忙店裡的事。做做首飾,看看書。下了班接接孩子,做做飯。靈魂遊離於身體之外,站在暗處注視著自己那副行屍走肉。」如來藏、根本智或者佛性,永遠是每一人生經驗裡都有的,無法逃避。根本智如影隨形,老是跟著你,躲不開自己的影子,好像總有個「自己」在監視自己。

    「你覺得他不再愛你了?」

    「不,不是不愛,是太愛——愛得太糾結了,太累了。」從未怨恨,她知道,那份麻木與厭倦正是褪色的愛情。

    「因為我?」或者,因為睿睿?然而不論如何糾結,一個事實已經無法改變了。她生育了兩個孩子,分別屬於他們。暗暗問自己,換了他,能夠接受聶琛時常來探望旺旺嗎?

    原則上應該沒有問題,只要兩人不是背著他偷偷摸摸的在一起。

    事實上顏如玉做得很好,為了避免聶琛的猜忌,刻意與他保持著距離。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向他提起過睿睿的身世,貌似根本不想讓他知道那是他的兒子。

    是不是他往來得太頻繁了,讓聶琛懷疑顏如玉對他洩露了那個秘密?或者他該永遠埋在心裡,躲得遠遠的……

    遺憾,他做不到。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止他回來探望睿睿,那是他唯一不能割捨的東西。曾經以為他可以很淡定,無奈,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貪婪與想念……

    初次嘗到真正平凡的滋味,極不尋常的平凡,太平凡、太明確、太「如實」了!

    阿彌陀佛,即是「平常心」。忽然明白,他只是一個男人,天底下最平凡的父親,設想中的那份「淡定」源自內心的輕慢,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以覺悟者的眼光俯視著芸芸眾生,以致於浮雲障眼——「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

    看穿了自己的把戲,頓時有了新的感受——

    於是,回到了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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