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蘭盆節的朝聖之旅轉眼成了過去,紅塵中人最終還是要回到喧囂的都市裡為了生存而辛苦打拼。
清晨時的車流一如既往的擁擠,沿途的早市上傳來小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卓芙蓉早會缺席,郎釋桓按捺著忐忑的心情直等到中午依舊不見人影。煩躁地將手裡的空煙盒團成了一個紙彈,啪的一聲丟進了牆角的紙簍。坐不住了,轟然起身向聶大老闆的辦公室走去。
「小卓請假了嗎?」一進門就直入主題,下意識地瞟了眼玻璃隔斷外空蕩蕩的辦公桌。
聶琛放下手裡的圖紙,不緊不慢地點了支煙,身子一挺離開了老闆椅,「我還想問你呢?」從書架上抽出一個信封轉身丟在辦公桌上,「人來過,專門送這個。」揚手看了看腕表,「四十分鐘前的事兒。」
辭職信?
郎釋桓莫名有些惱火,忍不住遷怒於人,「哎,現在說還有個屁用!人來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不方便叫我,發個信息也行啊。再說了,好歹簽了一年的合同,她說辭職你就批准了?」
「人家連工資都不要了,把信擱下扭頭就走。」轉身望著質問他的傢伙,「小丫頭頭幾天班上得好好的,去了一趟五台回來就辭職了。我知道這事兒不是沖公司,更不是衝我,你姓郎的自己幹過什麼自己知道,怎麼把人家給得罪了?」
「沒什麼呀?」嘴上逞強,心裡覺得那小丫頭八成因為打那一架記仇了,「我們倆是那個了,可我又沒逼她,人家是自願的。」
「行行行,我懶得問你,問也沒一句實話。」按熄了煙,坐回了椅子上,「我這兒正事兒還沒忙完呢,放你半天假,你自己的爛事自己解決去吧。」
卓芙蓉告別了僅僅工作了幾天的公司,心煩意亂,坐上公交車一個人跑到東關的服裝商城瞎轉悠。
精品時裝琳琅滿目,一路上試穿了好幾件,輪到掏錢的時候卻始終下不了決心,不得不提醒自己眼下正在失業中。
D曲強悍,迎面走來的美女搖曳生姿,寬擺的雪紡連衣裙,腋下夾著個精緻的手包,隱約覺得有些面熟,思來想去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六女!」女人微張著濃艷的雙唇,一把抓住卓芙蓉的胳膊興奮地喚出她的乳名。見她一臉詫異的神色,趕忙解釋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燕燕——韓小燕,咱倆是一個村的。」
呃……
卓芙蓉望著村子裡臭名昭著的「敗家破落戶」,腦門上直冒冷汗。反覆斟酌,終於想到個合適的問法,「呀,有些年沒見了,上次回去還跟你媽問起你呢。」
「你不是上大學了嗎?幾年了?快畢業了吧?」色米米地摸著她的手背,看她的眼神比男人還熱辣。
「今年剛剛畢業,就等著回去拿畢業證了。」假意翻包,藉機抽回手,耳根發麻,脊背上的汗毛都樹起來了。
「找上對像沒呢?」兩眼生光,非比尋常的慇勤。
「沒呢。」羞怯一笑,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照理也不算說謊,歐陽堇此時仍是已婚人士,應該不算對象。
「回頭給你介紹個有相的!」掏出手機,提高了嗓門張羅道,「你手機多少號,回頭碰上合適的,我立馬聯繫你。」
「呵……」陪著一臉假笑,心裡抓耳撓腮。這事兒不好辦啊——不想告訴對方,可是不告訴又不太好。
「王麗芬你還記得嗎?比你低一屆,跟我妹妹一個班的。她那男人就是我給介紹的,可有相了,開六十多萬的車。」
「人家命好。」失落,說不羨慕是假的。
「啥命好,說機遇哇。人長得不賴,腦子也夠用,這就是最大的本錢!」韓小燕一片好心,不失時機地給對方醍醐灌頂,女人想致富就得發揮自己的長處,「那女女挺漂亮,不過跟你一比就差多了,又是個初中畢業的。你甭急,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前幾天縣上一公路局的領導還讓我給他介紹個朋友呢。」
卓芙蓉聽得雲裡霧裡,木然反問,「燕燕,你現在做啥呢?結了沒呢?」印象裡對方比她大五六歲,照常例應該已經結婚生子了。
「準備結呀,一切順利的話年底就辦。車房都有,除了彩禮,我媽跟他要八萬八『離娘錢』。」
「答應給了嗎?」羨慕,更多的是嫉妒。啥樣的女人都不愁找個男人,她咋就碰不上個冤大頭呢?
「不給不跟他!」女人一副目中無人的表情,張狂地說道,「男人還不有的是,可有比他有相的呢!他敢不給,姐回頭就又挎一個。」
「真牛!有功夫真得跟你學學藝了。我到現在還光棍一根呢,甭說是有款的,就是沒款的也沒挎住一個。」
「趁年輕,趕緊忙亂哇。就這幾年好光景。晃過去就找不上好樣的了。那行,我先走,你等我電話哇。」
卓芙蓉望著同村美女從容遠去的背影,心裡彷彿打翻了五味瓶:她是白讀了十幾年書,白長了一副人見人愛的模樣,還不如一個目不識丁,誤入風塵的活得滋潤呢。
這個世道究竟是怎麼了?
道德敗壞的女人都能找上好人家,像她這樣本本分分的反倒沒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