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很自覺的一旁觀戰。
這一下,軒王倒是氣度安閒,慢慢置子,直下到月到中天。
靜靜落下最後一子,又一局終。軒王勝出兩局。輕輕揉了幾下肩,軒王向雲煙笑道:「煙妃,你看,為了這兩千兩銀子,本王直下了這多半日半夜,費了多少精神?看得可還滿意?」
雲煙呆呆的:「有勞王爺!多謝!」
「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打獵呢。」軒王終於發出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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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雪山在燕陵城西八十里外,快馬一個時辰的路程便到了。
山腳下是森森的松柏林,蒼冷的漫無邊際,狂風肆虐而過,松濤滾滾,奔騰澎湃。更有一種不知名的樹,極高極茂盛,巴掌大的心形葉子一面青一面白,隨風掀滕翻覆,放眼望去,只見似一片銀星四濺的林海。
「那樹名玉雪樹,大概是因著特產於玉雪峰下,遂得了這名,」陸晞晨見上官行、雲煙略略注目,便笑著解釋:「葉子有些藥用,治跌打損傷,消腫祛瘀頗有效應的。」
紅箐攏了攏被狂風吹得半褪的風帽,道:「看得出來,是個寶貝,待我們等下從山上被風吹落下來,准用得到。」
陸晞晨失笑:「這雪山不同於別處,山下雖是狂風肆虐,山上卻平靜的很,無礙的。」
行上去,山上果然平靜無風。順著平緩的南山坡漸行漸高,眼前俱是一片雪域蒼茫,頭頂那白蒼蒼的天空似近在咫尺,探手可得,腳下的松林已不辨影跡,成了一片模糊隱約的綠。
冰天雪地裡清涼的氣息沁肌入骨,陽光下一片瑩瑩玉雪,澄淨,純澈,景色是極好的。只是,走了大半日,連個兔子影也沒見。
紅箐忍不住,問道:「陸公子,這山景倒是不錯,只是我們長途跋涉的大半日,不會是光來賞賞雪景吧?」
上官行笑著用手指彈了下紅箐額頭:「多嘴!」
「哎喲!輕些!」紅箐揉了揉,忽然瞥見軒王冷冷的神色,立時噤聲,嚥下了餘下的話。
陸晞晨笑道:「南坡坡勢平緩易行,來人又多至此坡射獵,雪兔本就不喜此坡,就更難得一見了。」
「哪裡多?」軒王問。
「東、西坡還有幾隻,只是山坡過於險陡,少有人至;北坡,雪兔存窩於北坡,可那裡幾乎是懸巖般直上直下的無人敢去,」陸晞晨凝了凝神色,「王爺貴體,不宜涉險境。」
「看,那是什麼?!」竹玉忽然叫道。
眾人順著她手指望去,東邊遠遠的一個小雪苞上,正露著雪芽般的兩個毛茸茸的小耳朵,一雙大櫻桃般的小眼睛鮮活亂轉,身子微拱,便從雪堆下探出來,巴掌大的雪白的身形,精靈可愛。
雲煙本已搭好箭,卻又不由笑道:「我捉活的。」說著身如掠燕,踏雪飛出。
哪知那雪兔卻極其精靈,見人一驚,掉轉頭,快如閃電般,三轉兩轉的已奔出幾百米遠。
雲煙只是腳下加速,看準位置,覆身探手欲捉……
陸晞晨看著眼前那橫亙的冰凌,忙道:「小心……」幾乎一前一後緊隨雲煙而至。
只是瞬間,雲煙身形一晃,便向崖下栽去。
陸晞晨疾探手扯住雲煙衣袖,剛然停緩,又不知二人誰腳下滑了滑,三兩下沒穩住,一齊滾了下去。須臾,便不見了人影。
上官行,紅箐、竹玉幾人只是呆愣愣的望著空蕩蕩的山坡,半晌無言。
商君卻不由冷笑。
軒王怒意陡起,看了一會兒,二人掉下去處,東坡,俱是冰凌疊累,尖銳峭刃有如鋒利匕首,不小心撞上,必然穿透身體喪命。片刻,轉頭,冷厲的目光逼視著上官行三人,最後卻落在紅箐身上,「你們不是主僕情深麼?眼見主子掉下去,不知道去救?!」
紅箐膽顫得發抖:「那個……這個……山坡……!」這個那個的卻想不出一句推托的整話來。小姐掉下去,當心些便萬無一失。可自己若下去,一個失腳便成了糖葫蘆。為表忠心,自己是該立刻大叫一聲,奮不顧身跳下去的,當著軒王面——只要這個坡勢略平緩些。
紅箐與竹玉面面相覦。
看著軒王鐵青的臉色,上官行終於不自在的笑了笑:「那個……王爺……吉人自有天相……,我們還是下山去看看吧……」
二人在飛速墜落。
匕首不輕不重的劃於冰凌之上,「嗤嗤」的尖銳刺耳之聲響起,墜勢稍緩,陸晞晨攏住雲煙,不時的左右輾轉騰挪,避開那尖利的峰崚。
「看那個凹陵,我們到那裡停下。」陸晞晨說著,腳下順勢一滑,藉著匕首入崖身形一頓,順勢落入凹陵之上。
四下裡望了望,冰峰倒聳,積雪薄覆,正是接近北坡的東山坳裡,上不去下不來的位置。「怎樣了?」陸晞晨低頭問。
「腳扭了,動不得。」雲煙看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山坳,「你從這裡繞過去,到南坡,先找著他們,再想法救我。」
陸晞晨一個人上去,不難。
陸晞晨不答,細細看了看地形,「這裡離山下不遠了,還是下去容易些,說著解開腰帶,「得罪了。」
繞了兩圈,將雲煙與自己緊緊縛在一處。
「要下去了,抱緊我。」
雲煙臉色一紅,卻也聽從了。
二人如一體下墜,「嗤嗤」之聲不斷,亦偶有輕微的衣服破裂的聲音混雜其中。一路下去,有驚無險、平安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