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去探看了一眼睿淵,見他正沉沉地睡著,挽妝才輕手輕腳地帶上門,轉身到了院子裡面。
那位大夫還是有些醫術的,這幾日來睿淵的身子確實在逐漸恢復中。不過因為之前傷口感染,恢復地稍微緩慢些,但大礙倒也沒有。親眼見到睿淵安好,她才真正地放下心來。從京畿出來時,還是初春時節,光禿禿的樹枝上零星地長著嫩綠的新芽,而現在……挽妝站在院內的大樹下,陽光從樹蔭裡偷溜了進來,光暈如夜空裡的星星般灑落在地面上。
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連晚櫻都凋謝了。
去年櫻花飄落的時候,她第一次聽到了賜婚的旨意,她還記得當時跪在石板上的清冷感覺,即便是過了這麼久,卻似乎還恍若昨日般歷歷在目。
沒想到時間就是過得如此之快,當初她懷揣著絕望嫁進文府,以為這一輩子也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生活在被人遺忘的某個角落,沒想到會遇見文睿淵。第一次地碰見,風流不羈的文睿淵攬著白緣君,滿身酒氣地出現在她的面前,爾後的每次碰見,卻都讓她見到了不一樣的文睿淵,直至現在,她似乎都還沒有將這個男人真正地看透過,他究竟是怎麼想的,看似無情卻有情,話說有情又無情。
她,她還有很多時間卻研究這個男人,終有一日她會弄懂這個男人,希望那個日子不會太遠。
「少夫人……」後院的丫鬟匆匆地進來,在她面前駐足:「外面有人找您。」
「找我?」挽妝疑惑地又確認了一次,見到丫鬟點點頭,不僅沒消除心中的疑惑,反而愈加大起來。她在荊州可謂是人生地不熟,怎麼會忽然有人來見她。
她隨手招過小三子,這才隨丫鬟到前店外。
石獅旁邊,果真有人影在晃動,在見到她出現後,那人就立即到了面前。
「妝妝小姐,我家王爺有請。」
這人挽妝是面熟的,應當是見過的,挽妝又想了想才記起他是隨齊珞救出自己時所帶之人中的一名。
李齊珞要見她?
「走吧。」她看了眼小三子,卻沒說不讓小三子跟上,小三子自然看眼色地跟在她的身後。
「這位就不必去了。」那人擋在小三子的面前,挽妝掃過那人一眼,將他攔住小三子的手推了回去。
「他是我家的家丁,自然是要跟去的。」
那人見挽妝態度強硬,想想自己主子的交代是無論如何要請挽妝前去,便也就罷了,讓小三子跟在身後。
跟在他的身後走過喧嘩的街道,行人越來越少,瞧這架勢是出城的路。
「王爺在裡面等您。」
那人在一處林子停住,也擋住了小三子。挽妝朝他點點頭,示意他就在此地等候。
一步一步,如行有千斤重般。她不知道李齊珞找她來究竟是什麼原因,但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與齊珞見面,可她還是來了,還是想聽聽李齊珞想要告訴她的是什麼。
心,終究還是有了那麼一絲的悸動。與從前沒有什麼不同,與從前卻有著很多的不同。
一大片綠色的林子,腳下是軟軟地草地,再走出幾步便是豁然開朗的一大片空地。嬌艷的芙蕖,各色的芙蕖,一朵一朵,伴隨綠色的荷葉盛開在這片空地之上。
像一場沒有醒來的夢境,如此地不真實。
挽妝站在芙蕖花兒之中,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切,不是水池卻能綻放出芙蕖,況且還未到開花的最好時節。荷的清香味撲鼻而來,滿心都是淡淡地清爽香味,似乎連人的腦袋也忽然就清醒過來般。
「珞王爺……」
那人還是一身白衣,風度翩翩地從花叢的盡頭朝她走了過來。
「妝妝,還要如此生分麼?」
「妝妝是白丁之妻,理應如此喚珞王,否則就是以下犯上,罪責難逃。」
「妝妝……」齊珞在她的面前站定,目光低垂,伴隨著長長的歎息聲:「妝妝,我為你做的這些,莫非你都還沒有看到,還沒有感受到嗎?」
「珞王爺……」挽妝悄然地後退一步,避開他伸出來擁抱自己的雙手。
見她此番態度,齊珞臉色有些難看,他看向她的目光悲涼,竟是說不出的孤寂。
「妝妝……你是否還在恨我?」齊珞的衣袖拂過嬌艷的花兒,目光從她的臉上抽離。
「恨?」挽妝輕笑了一聲:「珞王爺多慮了,也許曾經確實埋怨過王爺,但那些終究都是過去了,所以再計較恨與不恨都沒有意義。」
「我不覺得已經過去了!」齊珞忽然轉過身,鉗制住挽妝的雙肩,懇切地說道:「現在還不晚,你與那文睿淵還未曾圓房……」
「你!」挽妝震驚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著齊珞,從前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的面容此刻顯得是如此的陌生。他……怎麼能說得出口,這樣的話來!
「妝妝,我知道你不喜歡文睿淵,嫁給他也是沒有辦法之選,也知道是我辜負你的一片情意,只要你再忍耐一些,我一定會想法子將你從文府裡出來,你再等等我。」
「你在胡說些什麼!」挽妝擋開他的雙手,渾身氣得顫抖:「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妝妝……」不顧她的掙扎,齊珞將她抱進懷裡,在她的發間摩挲:「妝妝,失去了才知道你的珍貴。從前你總跟在我的身邊,我不曾仔細地留意過你,只當你個是愛鬧的小丫頭,所以才會看上季蘭,可是,如今真的沒有你在身邊,我才發覺,其實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妝妝,原諒我吧。」
從前不屑一眼,當她真的死了心,卻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妝妝……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