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淵此番已撐至極限,挽妝縮回車中之時,他趴在車廂裡,額際上的冷汗不斷地滴落,連那呻吟聲都消失地無影無蹤。
眼下他們不能再在任何地方停留,每一處都有可能是追兵的陷阱,只有到荊州,找到朱掌櫃才能保住自己。所以即使睿淵再怎麼難受,挽妝再怎麼不忍,也只能叫駕車小廝再快些趕。
馬車在路上飛馳著,忽然卻停頓了下來,讓挽妝與睿淵都差點摔倒車壁上。
「怎麼回事?」挽妝掀開車簾,正要詢問小廝為何突然停住,卻見到來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們……」那群追兵去而復返,手持長劍對準了小廝,小廝自然是不敢再動分毫。
「下車!」領頭的人此刻見到他們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指著小廝,將他呵斥下車。
小廝幾乎是屁滾尿流地從車上跳了下來,倉皇而去,連自己的馬車也顧不上分毫。
「進去!」那人將劍又指向挽妝,逼她退回車內,再挑開車簾仔細瞧著裡面的動靜,見到昏迷中的文睿淵才又放了下來。
他們的目標還是睿淵!
挽妝忽然計上眉頭,將挽住髮髻的木釵取了下來,把睿淵扶了起來,又自己掀開了簾子,一步一步地出來。
「你……」領頭那人不可置信地瞧著眼前的場景,挽妝的木釵對著睿淵的頸項處,目光清冷。
「放我離開,否則我就殺了文睿淵!」
懷裡的人聞得這話有了片刻地顫動,睿淵慢慢地睜開眼,望著正用自己威脅賊人的挽妝。
「退後!」見那些人沒有動靜,挽妝高聲呵斥起來!
「你在說笑嗎?」領頭的人笑了起來:「你用自己的夫君來威脅我們?」
「他是我的夫君,可也是你們想要的人,如果不是想要活口,在茶樓就可以直接把他殺了!」挽妝加重了手上的勁道,木釵雖鈍,但插入頸項還是能讓人斃命的。
「頭兒!」身後的人在領頭之人的耳邊輕聲問道:「現在怎麼辦?」
領頭之人盯著挽妝,沒有回應卻也沒有退步。
「你去打聽打聽,他在娶我之前就納了三名妾室,被迫娶我進府時竟連拜堂都不肯,夜宿風月樓第二天還又納了個妾室回來!他都不把我當妻子,我何苦為他丟了性命!」
這……這些事當初在京畿傳得沸沸揚揚,追兵們也是知道的。領頭之人望著挽妝,輕聲道:「但他受傷可是為了救你!」
「救我?」挽妝苦笑起來:「你們要的人是他又不是我,不過是拿我做擋箭牌罷了,只怕我若就此身死反而能尋個好由頭,回府將那賤人扶正!」
她說得咬牙切齒,更是激動地差點就刺了下去。
「你這惡毒的婦人!」睿淵適時地睜開眼,仰起頭對挽妝指責道:「我就應該在翼州時把你丟下船,讓你淹死!」
「你不是沒想過,只是沒成功而已!」
瞧兩人這般劍弩拔弓的模樣,還真的不像是一對恩愛夫妻,那女子怕是真的能下得了手。領頭之人隨即朝身後擺擺手:「好!退後,退後!」,眾人便都後退了一小步。
「再退後點!」挽妝架住睿淵,目光裡全是憤恨之色。「不然我就先殺了他,讓你們什麼也得不到。」
領頭之人只得再擺擺手,帶著眾人再向後退開了些。
這樣的距離倒是足夠了,挽妝隨即鬆開,提著鞭子便朝馬屁股狠狠地抽去,馬兒吃了痛便發瘋似地狂奔而去。
「該死!」領頭之人此時才明白過來,那女子還真的下得了手,用這招來逃脫。他手一揮,眾人便夾緊馬肚子,朝馬車死命地追了過去。
挽妝顧不得看車內睿淵的情況,現在只能拼了命地甩動鞭子,讓馬兒跑得更快些。再快點,更快一點,已經有人追到了旁邊,但她沒有退路,這麼一招,那些人必定不會再相信她,再也不沒有逃脫的機會,雖然她知道睿淵被他們抓住,一時半會不會丟了性命,但總歸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地來要人,定是有什麼陰謀,得不得的到,睿淵都必定會遭受折磨,最後保不住性命。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現在不想放開睿淵,她怕一旦放開就再也見不到。被人欺負的時候不會有人在耳邊說:「我定不會讓你欺負了你!」,不會有人責問:「怎麼連她都打不過?」,不會再有人對她笑,不會再有人惹她生氣,不會再有人……
那騎馬之人見挽妝不肯停下,只得拔出長劍朝她這方砍了過來。那明晃晃的光芒就這麼從天而降,挽妝握緊手裡的韁繩,定定地看向那道冷光,連本能的閃躲都忘記了。
「鏗鏘」的聲音伴隨著火花閃出,那人一身白衣,風度翩翩地在一側,為她擋住了砍過來的刀。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身影,像是初見時的那般,似乎漫天都飄著櫻花,洋洋灑灑地飛舞在周圍。
隨著他的動手,身後也有人跟其他的追兵對打起來,一時間刀光劍影,奮戰正酣。
「快走。」他坐到她的身旁,從她的手裡接過韁繩,將馬車用力地趕動起來。
那些追兵見他們要離開,急忙追了過來,卻被他帶來的人給攔住。
「妝妝,你可有受傷?」
追兵漸漸地堵在身後很遠的地方,馬車周圍也跟上了幾名他帶來的人,他一邊駕著馬車一邊朝她輕聲地詢問著,裡面慢慢的都是擔憂。
挽妝低垂著頭,此刻的心裡十分亂。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會來救出自己?在她即將忘記他的時候,在她決定要全心全意地對睿淵的時候,他又出現了。原本平靜的心湖開始泛起了幾圈漣漪,心思也逐漸重了起來。
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本就不是能輕易忘記的。
「哪裡受傷了?」他見挽妝久久未曾答話,慌張地騰出一隻手來握住她的胳膊,擔憂著急的目光從上到下地打量著她。
「我……我沒事。」挽妝避開他的目光,原來他對她還是有著不小的影響,哪怕是曾經那麼埋怨過他,
「沒事……沒事就好。」他鬆開了她的胳膊,像是知道她的尷尬,專心致志地駕起馬車來。
「珞哥哥……你怎麼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