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慵懶地照在平靜的水面上,反襯出的波光粼粼像是夜空的星星般透著光亮。水邊垂落的楊柳被晚風吹拂著,在空中旋轉著深綠的色澤。
睿淵端著酒杯,透過窗外看著外界的景色。到底是秋日快到了,不時有枯萎的柳葉打著旋兒從樹枝上飛落,飄飄蕩蕩地落在水面上。
「文少爺,怎麼不喝酒?」說話的人是京畿巡檢史沈青的長子沈春遙,而今日的這場宴會正好也是他主辦的。他平日裡也是與文睿淵混跡風月的好友之一,想著之前大婚文睿淵必定不能像往常一般出來逍遙,又隨駕去了行宮避暑,此番回京就要將文睿淵拉出來,重回他們的聲色隊伍之中。
此時,桌上的酒也喝了不少,席間的氣氛也開始高漲起來,但直至現在,文睿淵都露出多少的笑臉,還時時地發呆,似有千斤重的心事般,一點也不像從前那個瀟灑倜儻的文府少爺。
「為兄見你一整晚都心不在焉,莫不是在想著弟妹?」沈春遙自持與文睿淵關係親近,毫不介意地出口:「難道弟妹是個天仙般的美人兒,比梅樓的向元柳還要漂亮,比風月樓的白緣君還要惹人愛憐?」
聽聞他提及常挽妝,文睿淵的目光被收了回來。沒有回應,睿淵只淡淡地笑著,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確實是在想著常挽妝,無數次地回想著,她羞紅臉時的神情,她惱羞成怒瞪向他的樣子,她人前一派賢惠的正室風範……可是她的心不可否認地仍在李齊珞的身上,即便是那個人辜負她那麼多,她的目光也一直都只看著那人。
什麼時候……她才會只看向自己呢?文睿淵臉上的笑容苦意加深,又斟了一杯酒。
「我看那常挽妝就是個十足的悍婦,仗著有太后的寵愛將賢弟管得牢牢的,讓賢弟不能如往常一般地輕鬆自在,因此才會煩惱不已。」一手摟著個酥胸半露的美嬌娘,另一邊的男子極為囂張的說著話。也難怪他可以囂張,他是當今左相的幼子,身兼宮衛軍的副指揮使蕭俊。
想不到自己的一番沉默竟引出眾人對常挽妝的詆毀,睿淵臉上笑容雖然未改,心中卻是極力地壓住怒火。這個關卡,容不得他有一絲的閃失,他花了那麼心思才與這幫官家子弟混成一片,不能功虧一簣。
「不過,賢弟不必擔憂,」蕭俊朝大家神秘地一噓,招呼幾個人隨他低下頭,湊近了才說道:「凌皇后已經失寵了,太后為此還與陛下起了爭執,一氣之下鬧著要去探望遠在揚州的安王爺。太后一走,凌皇后失寵,屆時那常挽妝沒了後台,自然就沒辦法奈何住賢弟你了。」
皇后凌錦翾竟然失寵,睿淵記得在行宮時,雖然當時避暑今上帶的人是寵妃金一,但今上還似乎因為太子容軒的病重而匆匆趕回京畿。按理說,應該是兩人和好如初的時候,怎麼會失寵呢?
「凌皇后專寵後宮多年,怎麼會忽然失寵?」睿淵裝出一臉的苦惱,等待蕭俊的回答,其餘眾人也都是伸長了脖子,等著這其中的秘聞。
蕭俊掃過眾人一眼,這才得意洋洋地繼續說著:「陛下近來十分寵愛的是金妃,前陣子去避暑帶的人不是凌皇后而是金妃。賢弟應該知道。」
睿淵朝他點點頭,這事兒自己確實清清楚楚。
「凌皇后被留在宮中,心有不甘於是就想到了一個讓太子裝病的法子,將陛下喚回。可陛下是何等人,幾下就瞧出了其中的端倪,兩個人前日裡大吵了一架,屋外候著的宮人們都被嚇得差點昏死過去。據說陛下從棲梧宮出來時,臉兒跟沒打磨的鐵劍似的,黑沉沉的,連素來跟著的徐公公都不敢出聲。今日朝上還狠狠地訓斥了雲麾將軍一頓,之後就下了旨意,凌皇后禁足棲梧宮百日。」
「這樣看來,凌皇后確實是失寵之相。」沈春遙思索了一番,附和著蕭俊的說法。早就聽說金妃甚得恩寵,但出身風塵一直為世人詬病,更不得太后的喜歡,沒想到還真能超越凌皇后。
「所以,」蕭俊拍了拍睿淵的肩膀,笑嘻嘻地說著:「賢弟的好日子又會回來了,等太后離京,凌皇后失寵,賢弟就可以尋個過錯向陛下請求休妻,甩掉那個醜女,再娶個如花美眷,就像這樣的。」說罷,他扳過懷裡美嬌娘的臉頰,對直就親了下去。
這樣的場景,眾人皆是習以為常,且各自的身邊都陪著美麗的女子,與其關心蕭俊,還不如自己逗弄身邊的美人兒。
「文少爺,奴家來為你斟酒。」蕭俊遞過一個眼色,原本在他懷裡的美嬌娘便緩緩起身,坐到睿淵的身邊。
睿淵對她敷衍地笑著,心裡卻在盤算著,宮裡的鬥爭素來厲害,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凌皇后就敗下陣來,若是能夠這麼輕而易舉就翻轉棋盤,那麼他和父親之前的籌謀也要加快步伐才行,否則不知那一日就忽然變了天色。
「文少爺……」見睿淵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美嬌娘頓時雙眼微閉,無力地朝他靠了過來。「文少爺可是嫌棄杏兒這杯水酒麼?」
場面上的話還是要說的,睿淵輕輕地搖頭,將她手中的酒杯接了過來,誰知她卻不肯鬆手。
靠在他的懷中,杏兒軟言細語地說著:「文少爺不喜歡沒關係,杏兒有少爺喜歡的喝法。」隨即她揚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再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嘟弄著自己的紅唇。
週遭人都隨即起哄,她將唇緩緩地貼近睿淵的臉頰,香濃的酒香充斥著他的鼻間。「少爺……」她抬眼看著睿淵的唇,但凡是風月場所的女子有哪一個不知道文睿淵的大名,他待人從來都是溫柔大方的,莫說趁機嫁入文府坐擁天下財富,就是他的隨手一揮,那銀子也比一般人多上幾倍。
「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