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妝素來淺眠,聽得一星半點的動靜便醒轉過來,瞧過一眼是從雲在旁,相對於她睜大的雙眼,自己倒沒覺著有什麼不妥。
「小姐……」從雲望著十分自然的她,倒說不出任何的話語來。
「藥熬好了麼?」挽妝看向她手裡端著的碗,微苦的藥味逕自地闖入鼻尖。她垂首,看著依舊窩在自己身邊的文睿淵,真是難為他了吧!明明這麼長的個子,硬是縮成小團依偎在她的身旁。這般笑著,她的嘴角蕩漾出一抹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
「文睿淵……,來,先把藥喝了。」她接過從雲手邊的藥,輕輕地推著那個陷入昏迷中的人。
在他最孤寂,最冷的時候,他似乎看見一團模模糊糊的光影出現在他的眼前,帶來了他最需的溫暖,他像飛蛾撲火般地撲向那團溫暖,卻在即將擁有時又消失不見。
耳邊是誰在輕聲呼喚他,會是幼時就離開他的母親嗎?如果不是,誰又會用那樣溫柔的語氣呼喚著他。
慢慢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你……怎麼是你?」文睿淵怪異地看向端著藥碗的挽妝,顧不得身上的傷硬撐著坐了起來。
「為什麼不能是我,我是你的夫人,我自然得在這裡。」挽妝將藥碗遞到他的面前,「這是趙御醫給你開的藥,你趁熱喝了吧。」
「趙御醫?」睿淵看著眼前的挽妝,不知何故心中竟湧過一絲的滿足。
「看什麼看!」他的視線就這般直直地看著她,被男子這樣看著,文睿淵還是第一個,挽妝臉上隨著他的注視而飛起了兩團紅暈。為了掩飾這點變故,她故作生氣地將藥碗塞到他的手中,「自己喝!」轉身就要離開。
「哎喲……」身後忽然傳來他淒慘的呼痛聲,挽妝心中一驚,他的傷那麼重,這才剛剛醒轉,她方才將藥碗放到他的手中,會不會又傷到他了。驚慌失措的轉身,挽妝對上的依舊是含笑的雙眼。
她,又被他戲耍了。
「你!」挽妝漲紅臉,狠狠地瞪向睿淵,後者無那地摸摸自己的鼻尖。
「常挽妝,你不是說是我的夫人麼?怎麼不喂為夫喝藥?」
任他在身後怎麼喊叫,挽妝都只當沒聽見,這次打定主意不肯再回頭,挽妝帶著從雲氣沖沖地出了裡間。
她的反應,還真是相當的有趣。
睿淵將手中的藥一飲而盡,很苦,卻是上好的藥材熬足了時辰的,到底是花了心思的。他將空了的藥碗放到身邊,自己一隻手撫住傷處,一隻手用盡了力氣撐住身子,慢慢地挪動著身子,重新睡回原處。
今日挽妝與常季蘭一同去向太后請安後,他便被齊華傳旨伴駕。人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沒想到他這樣的白丁之身,因娶了常挽妝便有了面聖隨駕的機會。
這般炎熱的天氣,他以為不過是在屋內聽那些無聊文人吟詩作畫而已,誰料想齊華會突發奇想地去狩什麼獵!他是富商之子,不懂武藝卻偏偏被齊華叫到身邊,硬是搶了文武雙全的珞王的風頭。
號角聲在林子裡響起來,幾番回合下來,齊華與齊珞都是收穫頗豐。睿淵瞧過一眼,那黑壓壓地重疊在一起的獵物,不過就是些尋常的畜生,大抵都是宮人們為討聖上歡心而故意放置的。
「聽聞府上最近失竊?」齊華將弓箭遞給牽馬的小內侍,一派的悠閒,彷彿就是來騎馬逛林子的一般。
睿淵被他這一問,並沒有像挽妝初聽時的驚愕,神色未變地就回了話:「讓陛下笑話了,小人家中的侍妾與人勾結,將府中的一些東西偷出府去變賣。」
「哦,原來如此,」齊華繼續地悠閒,輕聲問著:「被偷的東西都找回來了嗎?」
「大部分都找回來了,只除了當年靜賢太后賜給父親的《春山居圖》。」
「《春山居圖》?」齊華輕輕蹙眉,臉色略微有些濃重:「你也真不小心,竟然會把靜賢太后的賜品弄丟,真的該罰!」
他話語一出,身後一直跟隨的徐多福與齊珞均是變了臉色。丟失皇家的賞賜,真論起來可是重罪。
「小人努力尋找過了,但聽聞此圖被一位黃姓商人高價買走,小人無能,甘願受罰。」睿淵倒是配合,垂下頭,還真像是個甘願受罰的樣子。
「你啊!到底是娶位好夫人!」齊華對他笑了笑,剛才肅殺的氣氛才頓時回暖。「妝妝早就向朕求過情了。」
「謝陛下隆恩。」睿淵臉上敷衍地笑著,心中卻湧起疑慮,常挽妝居然早就知道失竊的物品中有《春山居圖》,她……
正當他心中暗自想著,忽然從一角里竄出只兇猛的山豬來。按理說,這樣的時節,又是皇家的行宮所在,怎麼會有山豬這樣凶狠的畜生存在。此刻來不及細想,人群便一陣慌亂起來。徐多福連連高呼著,宮衛軍快速地跑了過來,將齊華團團地圍在其中。
「護駕!護駕!」齊珞一面高喊著,一面擋在最前方。
山豬本沒什麼凶意,此刻見到眾人的陣仗,也害怕起來,發了瘋地向人群衝了過來。
齊珞拔出長劍,向那山豬用盡力氣地砍殺過去。長劍劃過它厚實的皮,卻還是沒能刺中,而被這疼痛折磨的山豬更是拼了命地掉頭衝了過來。
齊珞又是一劍劃過,被山豬避開。它呼著氣,向齊珞所坐的馬衝來,他的馬是自幼就馴養的,哪裡經得住山豬這樣的衝撞,待山豬還沒到跟前,自個兒就軟了腿,跪在地上,將齊珞重重地摔在地上。
危急的關頭,本躲在人後的睿淵卻不知被誰狠狠地推了出去,直直地撲向那山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