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丑妻 出嫁 第五章 新嫁(5)
    文府老爺獨自一人居住在最北邊的望梅居,離內院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因其喜靜,故平日裡除卻文府管家,鮮少有人前往叨擾。

    昨日拜堂,挽妝並未瞧清楚端坐在上方的文府老爺究竟是何種模樣,天下第一首富文家的掌舵人,關於文家的傳聞素來就不少,他的獨子文睿淵是以混跡青樓而著名,他則是以坐擁天下財富,輔助先帝登位而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對於這樣的人,挽妝心中除卻敬畏再也找不出其他來。

    新嫁入這樣的一個深宅,前方的路像是無法看清一般,她只得自己慢慢地摸索而去,連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

    從雲同她一樣,都是初到府中,便讓院裡伺候的婢女在前方帶路。一路上蜿蜒曲折,如同走進了九宮之中,沒有皇城的金碧輝煌,卻獨有民間的雍容精緻。

    「少夫人,這裡便是了。」婢女在一處緊閉的月牙院門前停下腳步。

    從雲打量過她一眼,便攙扶著挽妝推門而入。這廂正準備著用力開門,那邊卻忽然先開了門。門中施施然地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文府管家裕成。

    「少夫人歇的可好?」他微微屈膝,算是行了禮數。

    這般明擺的輕賤,挽妝絲毫沒有放到心上,這文府的人大抵對她都是有著怨恨的吧。若不是因她,今上怎麼會強迫文睿淵娶一個誰都不要的老姑娘。

    「管家多禮了,」挽妝朝他擺擺手,示意他起身回話。「不知老爺起身沒?挽妝是特地來給老爺請安的。」

    「少夫人的心意,老爺心領了,老爺……」裕成的話語還未落地,便聽得身後一陣嬉笑聲傳來。

    「少夫人這是白費心思了吧,若是早一點起身的話,說不定還能見到老爺一面,現在這時辰……」來人一襲淺紅色衫子,薄薄的質地該是江南出產的貴金綢,一兩黃金一寸衣裳,這般的富貴想必不是一般人了。再細看那人,如三月裡的桃花開得紅燦燦般,明晃晃地讓人不敢直視。

    「老爺半個時辰前就已經出門了。」

    半個時辰前就已經出門了?這次第是換得挽妝真真切切地驚訝,她並未躲懶,特地早早地便起身,沒想到文府老爺竟然比她更早就出了門。她只知道她不受文府眾人的喜歡,沒想到會是這般的不喜歡,連新婚的兒媳請個早安都不願意。

    「少夫人,老爺確實已經出門巡視各地的店舖了。」裕成瞧著挽妝臉色隱隱有些不對,便上前解釋道:「這個日子是早就定下的,每年都如此。」

    「如此這般,確實是我沒顧慮周全,該是再早一點的。不知老爺什麼時候回府?」

    「老爺回府,少則兩三個月,多則一年有餘。」裕成垂首,盡職地答道。

    「這麼久!」從雲輕呼出聲,若不是被挽妝一開始就捏緊了手,她早就不吐不快了。這些人明擺著欺負她家小姐,叫她怎麼能忍得下去。

    「一個小丫頭,這裡也有你說話的地方嗎?」那桃花姑娘聽聞從雲的話語朝她蔑視地看了過來,「莫非你主子沒教好你嗎?若是她不會教,我倒是不介意幫這個忙。」

    話語之中,處處挑釁。挽妝按住從雲,自己上前,輕柔地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我聽聞老爺自夫人死後並未續絃……姑娘是哪一房的,我等晚輩也好稱呼請安。」

    「你!」桃花姑娘臉色瞬間就發青起來,她身旁匆匆站出來一個婢女,大聲地叫道:「少夫人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家主子是少爺最寵的少二夫人。」

    這話一出來,莫說從雲憋著笑意,便是先前為她們帶路的婢女和一旁未曾出聲的裕成都差點笑了出來。桃花姑娘臉色從青變白,爾後又轉成紅色,氣惱地一巴掌招呼了過去。

    「原來是文少爺的小妾啊……」從雲故意拖長了聲音,得意地看向方纔那個趾高氣揚的婢女。

    這讓原本就氣惱不已的桃花姑娘又朝那婢女瞪去幾眼,才不甘不願地上前敷衍了個禮。「妹妹何語柔給姐姐請安了。」

    「妹妹快快請起,」挽妝上前將她扶了起來,輕笑著說:「我昨日才入府,對府中還不熟悉,以後還望妹妹能夠告知一二。」

    她眼下才示弱,方才字字裡面都是羞辱之語,又讓自己在下人的面前出了醜態。何語柔生硬地撐出一個假惺惺的笑意,不著痕跡地拂開挽妝相扶的手,言道:「妹妹生來就是勞碌命,夫君將府中的大事都交付給妹妹,妹妹自當盡力去做好。姐姐若是無事,可讓婢女帶您四處走走。」

    一言一語間,清清楚楚地告知挽妝,她何語柔才是文府實際的少夫人,文府的所有大權均在她一人的手中。

    挽妝仍舊未動氣,只是側過身子,輕聲道:「妹妹請。」

    望著何語柔逐漸消失的背影,好長時間挽妝才輕聲歎了口氣。從前不肯嫁給皇宮,是怕了宮裡的明爭暗鬥,可是這文府又有什麼是不一樣的呢?她的夫君甚至在迎娶她進門之前,就已娶進了妾室,幾個女子都圍著一個男子,想不爭都難!

    一連三日,挽妝都是甚為悠閒的度過。文府老爺不在府中,她不用早起去請安,不用每日裡被母親逼著刺繡,清晨睜開眼,想著今日做什麼便是做什麼。只要不踏出院門,她便可以瞧不見外人對她的羞辱與嘲諷,況且她是文府的少夫人,各種的供應都是上好的。這樣的日子竟比從前在常府時還要快活。

    若不是三日後要回門,她想一直能有這樣的日子,大概是這樁賜婚最大的好處。

    「小姐,您真的不去請姑爺同去嗎?」直至挽妝要跨出院門時,從雲還絮絮叨叨地追問著:「太后下了旨意,讓您三日回門先進宮,新婚的夫妻哪裡有新娘一人去的。」

    「他不去也算是好事,一去還不知要遭多少人的諷笑,若是記在心裡,回來找我算賬,我可是得不償失。況且你瞧今日他還未回府,我就算是要請,要到哪裡去請人啊。」

    挽妝回頭朝從雲說道,還未來得及回神便撞到一堵散發著酒味的肉牆上。

    「你是何人?」她捏著鼻子,避開這股濃烈的酒味,連眼都不曾抬便脫口而出。「為何走路不看路?」

    那人將全身的重量掛在身旁嬌弱的女子身上,月白色的衣衫上還滴落了幾滴酒漬。披散的髮絲隨意落在身間,看不清的面容隱約是微閉著眼的。

    「少爺,你怎麼又喝成這樣!」裕成緊隨其後而來,忙招呼其他小廝將那人扶住。

    這……就是她新婚的夫君?一副酒醉鬼的模樣,身旁的女子倒是姿色不錯,想必又是引誘了哪家的姑娘。挽妝嫌惡地偏過頭,試圖從他身側穿過。

    「你……你做什麼!」手腕忽然被人狠狠地捏住,像是要被捏碎般,疼得要緊。挽妝顧不得人前裝和氣,怒視於他。

    「你……」他忽然用力,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似喃喃自語道:「就這麼想嫁給我嗎?」

    還來不及抬頭,便聽得他的話語,挽妝不由自嘲笑起來。「是啊,就是這麼想嫁給你,哪怕你是聞名京畿的風流浪子。」話語聲落,她就被他甩落起來,幸得從雲及時相扶才不至於跌倒。

    「哈哈哈……裕成!裕成!」那人抬起手指,朝向候在一旁的管家,待管家應聲後指向身旁的女子:「去……去備下銀子,送到風月樓,給緣君姑娘贖身,我要娶緣君姑娘過門。」

    「這……」裕成偷偷地看了一眼挽妝,有些遲疑。

    「還不快去!」文睿淵卻不管那麼多,一聲暴喝,爾後軟綿綿地靠在白緣君的身上。

    這般堂而皇之地不給她面子,看來三天連宿風月樓都沒能讓文少爺消氣。挽妝理理身上的衣裳,仔細地瞧了一遍並無沾染上污物,才放心地帶著從雲逕自離開。

    本垂首的人在沒有聽到任何的反對之語後,悄然地抬起頭,朝那道逐漸消失的背影看去,臉上神色透著一絲興致。

    這女子,約莫著該是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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