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不會傷害你身邊的人,你為何不信我呢,我心裡難受極了,撇開他現在的狀況與我有關不說,我知道他掛念少卿,他也的確是值得你去愛的。」
「向少卿的毒是孟軒下的,幾年前他有恩與宋玉,宋玉便給了他絕殺還恩,那天在客棧,你們都中了迷煙,向少卿警覺的很,一醒來便去找你,你已經被鐵軍挾持了,孟軒給了他一個方法,喝下他的絕殺,換你。」
「他想也沒想,便一口倒了進去,跟著他們走了。還將你托付給我,讓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便帶你去了鄴城,正好雪兒在那兒,我知曉,他出了事,你定不好過,雪兒和你一樣的性子,還可以陪著你。」
「我確實不及他放的下,前些天,你私自跑去找他,我追上去的時候你已經進了城了,我在城牆下糾結了許久,還是退了回來,我不能出事,還有許多人在殷殷切切的看著我。」
「他來了軍營,聽說你丟了,二話不說便去了,明知道有危險,說不容委屈你半分。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我真的配不起你,真的不及他。」
他一個人就那麼喃喃的說了起來,李小歡心裡五味雜陳,只是靜靜的聽著。
「你說,若是一開始,就像你我在幻城的初見,或許可以更早一點,在烈城的大沙漠上,我與你之間坦誠相見,沒有這諸多算計權衡和掂量,你會不會是我的呢?」
說完,又是一陣長長的歎息。
「我放不下這天下,也得不到你。魚與熊掌果真不可兼得。」
「有一刻,我是真心的想放下一切,和你一起快意江湖的,那日在樹林裡,我並沒有想借你們的手除了孟軒的鐵軍,只是單純的想為你討回那玉珮,因為我知道那是你最珍視的東西。」
「那是我平生唯一的一次,將生死置之度外,不經過思考和掂量的,只為了一個單純的笑容,去犯險,你相不相信?」
他看了看她,又是一陣難掩的苦澀。
李小歡眼眶有些微潤,看著他歎道:「是我配不起你,我娘親早逝,姨娘雖是疼我入骨,畢竟來家裡來的晚,我只願一家人平安喜樂,也是父親終生的願望。你心繫天下,斷不能為了我這樣平凡世俗的女子放棄了江山社稷。」
南宮仙一聽,頓時變了臉色,低聲哼道:「我知道你心心唸唸的是他,容不下我,何必說這樣作踐自己的話,我南宮仙就算是愛的在卑微,這實話還是承受的起,你一定要這麼傷我才甘心?」
說完,也不看她,起身出了營帳,李小歡看著他的背影,嘴巴張張合合卻是半響沒擠出個字來。
後來的幾日,南宮仙還是每日照常來營帳裡看書,陪著李小歡坐著,只是話少了許多,張江有時候也來,只是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看她了。
許是南宮仙跟他說了什麼,李小歡在營帳裡呆的無聊,便叫張江教自己怎麼捉野兔子,南宮仙知道了,沒言語,任由她去了。
這天,傍晚的時候,李小歡高高興興的提著幾隻肥嘟嘟的野兔子回來了,卻見軍營裡整裝待嚴的,一片肅穆,心裡沉了沉,趕緊往南宮仙的營帳跑去。
還未進入營帳,一股濃濃的血腥和腐臭味便傳了出來,噁心至極。李小歡心裡忽然像被什麼抓住一樣,揪心地疼,疼的直不起腰來。
她身上還背著打來的兔子,一個踉蹌便跌了進去。
南宮仙面色悲慼,見她進來,急忙將床上的人兒蓋住,轉身擋住她的視線,只盯著她半響無語。
她沒有看見床上的人,卻又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嘴裡喃喃的念道:「少卿······少卿······」
南宮仙凝著眉,心裡揪痛。
瞬間,她瘋了一般的衝上去,眼淚橫流,叫道:「少卿,少卿······」
聲音悲慼,撕心裂肺。
向少卿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顏色,透明的像是一張紙,隨時會灰飛煙滅一般。
胸前有一個大洞,還在細細的冒著血,有些地方已經發黑腐爛了,身體竟然沒有一處是好的,腿上的許多肉爛了,露出森森白骨。
李小歡坐在床邊,淚如雨下,她想抱住他,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慌亂的不知所措,像個無助的孩子。
南宮仙心疼極了,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還有救,還有救······」
這話輕輕淺淺,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得還是說給她聽得。
李小歡猛的推開他,滿眼腥紅,定定的殺出一個字來:「滾!」
南宮仙苦笑一聲,歎道:「他還有救······」
李小歡不看他,兀自扭了過去,背對著他,又是冷冷的吐出一句話來:「從此我們夫妻二人,與你南宮仙再無瓜葛,此生,若是少卿沒事便好,若是出了事,我定要竭盡全力,殺了孟軒全家陪葬。」
說完,猛的擲出手中的匕首將南宮仙逼出營帳外,冷聲道:「備好藥食,這是你南宮家欠我們的。」
接下來的幾日,李小歡日日守著他,她沒有學過醫理,卻懂得最基本的常識,她私自守著他,只是怕時日不多了。
她不想在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日子沒有她的陪伴。
南宮仙派人準備的藥材和熱水都放在帳外,她自己出來取,身上的腐肉都用匕首剔除了,然後再噴上藥酒。天天用藥水擦拭身子。
然後用藥水泡過的凌布將他的身子包的嚴嚴實實的,只剩下一雙緊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