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用藥水泡過的凌布將他的身子包的嚴嚴實實的,只剩下一雙緊閉的眼睛。
他不能進食,南宮仙便命人準備了稀粥,吃不下,李小歡便嘴對嘴餵下去,嚥不下去的時候就對著嘴吹下去,心裡無端的絕望。
她日夜不休,不挺的陪他說話,多數時候是在哭的,聲音悲慼,有時候講起開心事便放聲大笑,接著又是一陣痛哭流涕。
張江怕她把自己逼瘋了,只是陪著南宮仙在帳外不停地歎氣。
李小歡不准任何人踏進營帳一步,誰叫她她便罵誰,有時候來送藥水的士兵都會被她莫名其妙的揍一頓。
軍營裡都傳說她瘋了,南宮仙聽了怒極,將那說閒話的士兵打了三十杖,自此在無人敢議論。
過了十幾日,向少卿的身體慢慢的好轉,身上之前發黑的地方在慢慢的轉紅,有些淺淺的破損已經結痂了,只是胸前的那個大傷口還依舊未好。
腿上許多地方的肉都沒有了,皺皺的抽成一團,要等到慢慢長出新肉來才能走路了。
只是,還是未曾醒來,臉色依舊蒼白如紙,李小歡已經哭得沒有眼淚了,眼睛紅腫的快要瞇成一條線了。
她也幾乎未曾入食,每次都是餵他剩下的隨便喝上幾口,十幾天下來,單薄的像是一張紙,站都站不起來了。
南宮仙怕她就此倒下去,硬闖了幾次營帳,每次都被她吼回來,裡面的東西碎落一地。
又過了幾日,李小歡感覺無望了,心裡透涼,卻忍住不哭,行屍走肉一般,這天,向少卿的身子無端的發起燙來,她焦急萬分,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找涼水。
見到陽光的剎那兒,忽然有些恍惚,覺得向少卿便在那光裡,對著她溫柔的笑,她有些沉溺的不想清醒過來。
喃喃的說道:「少卿,你是不是要走了,捨不得我,要帶上我一起走呢?」
南宮仙來的時候就是看到的這幅樣子,一個清瘦單薄的女子,站在暖暖的陽光下溫柔的笑,寧靜而安詳,臉上一臉的淡然和決絕。
他心裡猛的一窒,像是怕她飛走了一般,緊張的上前,又怕驚擾了她。
這一刻,他才明白,若是向少卿走了,她也是活不長的。
他又想起那次與向少卿的對話來,他堅定的說,若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也就活不長了。
人世間的情感,無所謂深淺,只是兩個人靜靜的相互依偎,生死相隨。
他輕輕的喚了聲:「小歡······」
李小歡緩緩地扭過頭來,目光清明,許久沒有落下的熱淚又一次流了下來,她嘴角有些輕顫,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放聲痛哭。
她哭昏在南宮仙的懷裡,宋玉從烈城趕回來的時候向少卿已經命懸一線了,只剩下一口氣在,卻硬生生的讓他救活了。
向少卿醒來,不言一語,只是目光定定的看著房頂,動也不動,眼角有兩行清淚慢慢的劃了下來。
一直到三日後李小歡醒來,跌跌撞撞的衝進來看他,他才眨了眨眼睛。
李小歡一下子撲上去,聲音顫抖,半響,以為自己在做夢,想喚他,又怕他跑了,只是一遍遍的掐自己的臉,掐的青一塊紅一塊的,淚水又是一陣肆虐。
向少卿像是使勁全身力氣,看了看她,嘴角輕勾,清澈的眸子含著笑意。
許久,才嘶啞著聲音說道:「再掐下去,你不用著妝就可以去唱戲了,臉紅一塊,青一塊的。」
李小歡猛的跳了起來,叫道:「我真的不是做夢。」
向少卿笑了,搖了搖頭。
李小歡又是猛的一下撲了上去,在他臉上咬了一口,問道:「疼不疼?」
他臉色微紅,在蒼白的臉上格外的明顯,卻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李小歡又是咬了一口,這次加重了力道,又問道:「疼不疼這次?」
向少卿臉色更紅了,還是搖了搖頭。
李小歡淚水又跟噴泉似的湧了出來,「這還不是做夢?你都感覺不到疼了。」
旁邊一直被無視的宋玉黑著臉說道:「李小歡,你被高興傻了麼?不信你拿刀捅他一刀不就知道了。」
李小歡如夢初醒,趕緊拿出匕首來。
宋玉驚得不行,正準備制止,卻見李小歡拿起匕首就朝自己砍了過來,他嚇得大叫一聲,趕緊溜了出去,大罵了一句「瘋子」,一溜煙跑遠了。
南宮仙抿著嘴,肩膀抖了起來,跟著出去了。
李小歡乖乖的坐下來,拉起他的手在臉上摩挲,像是永遠都摸不夠一般。
向少卿笑了起來,聲音依舊低沉嘶啞,「小歡,我本來累極了想睡,可是總是聽見你在我耳邊哭,哭的我心都痛了,便不忍心睡,想看你一眼。」
李小歡癟了癟嘴,說道:「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要拿毛筆在你臉上畫烏龜了。」
向少卿又是一笑,問道:「不是貓了?」
李小歡恨得咬牙切齒的,說道:「是老虎啊,老虎,你故意說我畫虎像貓,還笑話了好些年,你好得意啊。」
向少卿笑出了聲,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髮,說道:「不敢了。」
接下來的幾日,向少卿恢復的快了些,宋玉幾乎每隔幾個時辰便來看看一次,每次來都要與李小歡斗兩句嘴。
他本來是冷清淡漠的性子,卻沒來由的跟她有話。
「哼,我說你也真是大膽,不怕弄死他麼?你可是會醫理?不知道是他命大還是你運氣好,不然他能等到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