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師父你這麼相信我啊?」蘇瞳的眼睛一亮,笑嘻嘻地纏上炎洛的手臂,小臉上滿是期待。
「真正相信你的,是你自己。」炎洛輕笑,意味深長。
蘇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瞟向那本書的扉頁,撒嬌一般地粘著他:「師父,那你去買一把口琴送給我好不好?那個上面說初學者可以用樂器。」
「口琴啊?」炎洛皺了皺眉,腦中突然想到當年的那個短笛,「不想用笛子嗎?」
「笛子?」蘇瞳茫然地頓了半響,然後搖搖頭,很直接地說出原因,「不好攜帶。」
「軒轅皓送你的那根不是……」他說了一半連忙停住,差點就說漏了嘴,說出軒轅皓送她的那根笛子攜帶起來也很方便。
「什麼?」蘇瞳眼巴巴地望著他,等了半天也沒有等來炎洛的下一句。
「沒什麼,明天帶你去買。」炎洛清淺一笑,目光中的寵溺意味更甚,勾了勾唇角,「這樣好了,咱們家的瞳瞳既然這麼努力,今天師父親自下廚,算是鼓勵你!」
「師父真好!」蘇瞳歡呼出來,興奮地一下子蹦到了炎洛手上,兩條細細的手臂吊在了炎洛的脖子上,「師父你真是十佳好男人!」
「那你喜歡師父嗎?」炎洛怔了怔,突然有點不忍心將她從自己身上拉開,沉吟了半響,突兀地問了一句,臉色有些不自然。
「喜歡啊!」蘇瞳脫口而出,將頭靠在炎洛的肩膀上,嘰嘰喳喳地抱怨,「師父,你都不會抱我一下啊?我這麼掛著很累的……」
「嗯,好。」炎洛苦笑著撇了撇嘴,反手擁住她,將心中的苦澀全部埋了下去——她說喜歡他,但是她回答得如此快,如此坦蕩……
他瞬間明白,她回答的喜歡,不是他問的那個喜歡。
罷了,瞳瞳,師父等你長大。
長大了……再說。
「抱夠了沒有?」好半響,他低沉穩重的聲音才在安靜的屋中響起,拍了拍蘇瞳的後背,提醒出聲。
大掌觸及她背上的骨頭,炎洛有些心疼。他常常會出去做任務,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都不懂好好照顧自己的嗎?這麼瘦……
真的是要讓她強大起來,然後將她帶在身邊才放心一點了。
「恩……」蘇瞳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頭朝著她脖子上歪了歪,已經睡了過去。
十四歲,她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從小,她的世界中都沒有什麼愛,有的,都是如何靠自己的本事去生存。而炎洛的出現,像是在她的生命中投下了一束光,師父這兩個字,就是她靈魂中神一般的存在。
師父的懷抱,真的好溫暖,真的……好像一個家。
「你啊……」炎洛頓了頓,終於忍不住嗤笑出聲,拍了拍蘇瞳的背,見她沒有醒來,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帶上門走了出去。
只是,晚上總是不能不吃飯的嗎?
於是,半個小時後——
「瞳瞳!」他皺眉,糾結地打量著床上的那一團——真不知道她的睡品是如何練就得如此強大!居然能將自己捲成一個嚴嚴實實的春卷形狀!
頭……怎麼捲進去的?
「瞳瞳?」他試著用手指頂了頂應該算是肩膀的地方。
床上的人紋絲不動。
「瞳瞳?」他有些著急,大掌用力地推了推。
「恩……」一聲慵懶的低吟從被子中發出,床上的大春卷朝著邊上滾了滾,繼續睡得香。
「蘇瞳!」炎洛無奈地搖了搖頭,終於加大了聲音,連名帶姓地喊出來。
「啊?」蘇瞳倏地從睡夢中被驚醒,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彈身而起,卻因為身上裹的那個春卷,一個重心不穩,「碰」地一聲滾到了地上,「乒乒乓乓」地撞翻了不少東西。
好痛……
她慘兮兮地縮到被子裡,整張小臉都要扭曲了。
「怎麼了?」炎洛著急地奔過去,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看著她額頭上撞紅的痕跡,不由的一陣心疼——都怪他不好……
「是不是破相了?」看著炎洛自責的表情,蘇瞳緊張得都快哭了,小手伸向自己的額頭,一碰到傷口,就疼得「嘶」了一聲,連忙把手撤了回來。
嗚嗚,師父看她的樣子都這麼「惋惜」,她肯定是破相了!
「還沒有……」她這副樣子,讓炎洛忍不住笑了。
他拽著她的手臂扶她起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還有其他地方撞到的嗎?」
「沒……不,有!」蘇瞳恨恨地掃了炎洛一眼,壞笑著勾了勾唇角,突然縱身一躍,一下子蹦躂到了炎洛的身上,兩條手臂緊緊地從後面摟住他的脖子,開始裝了,「哎喲師父我腿也好痛啊,怎麼辦,我要殘廢了……師父,快點背我去吃飯,把腿力吃回來!」
把腿力吃回來?
炎洛被雷得嘴角抽了抽,低頭看到她地上的拖鞋,堅定地指了指:「自己下去吃飯,吶,要不然,明天就不帶你去買口琴。」
「靠!」蘇瞳忍不住叫囂,「小氣!」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嘀嘀咕咕地跳下去,趿拉著脫下去廚房吃飯。
炎洛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俯身幫她把被子撿起來,然後重新疊好——她才14歲啊,還真是單純好騙的小女生……
炎洛猛然間有些後悔,第一次的相遇,竟然脫口而出讓她叫了他師父。
師父……
這個沉重的稱呼,瞬間便將她們隔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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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蘇瞳躲在衛生間裡,站在鏡子前面擺弄了良久,才終於咬了咬牙,開門走了出去。
炎洛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動靜,抬頭瞥了她一眼,目光在接觸到她的小臉時,不禁震住了:「瞳瞳,你幹什麼?」
她昨天從床上滾下去,撞到了額頭,左臉上也滾到了一道青紫,整張臉看起來彷彿剛經歷過家庭暴力。而蘇瞳為了掩蓋那些青青紫紫,很有創造性地用創口貼將那些痕跡都貼了起來。
於是,半張臉上,都是膠布……
炎洛真的很想用四個字來形容她的行為——奇貨可居!
這種造型已經完全超出奇葩的範圍了!
「我貼起來了,就不會這麼醜了!」蘇瞳傲然地回答,陰險地笑了笑,「師父,你說今天要去買口琴給我的,不能耍賴,快點走了走了!」
說完,不等炎洛開口,直接從玄關處將他的長大衣扯了過來,往他身上一罩,然後飛奔著自己先去換鞋。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師父一起出去逛街了!
師父去執行任務,一去就是將近一個月的……所以和師父提了要求,一定要盡快滿足,要不然就要等好久才能實現!
「瞳瞳……」炎洛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很想奉勸她頂著這張臉出去實在不合適,卻在對上她眼中的期待時,硬生生地將話都壓了下去。
他不忍心破壞她的任何期待,就像他珍惜和她呆在一起的每一分鐘一樣。
「……好。」抿了抿唇,炎洛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上的報紙,披上了自己的長大衣,跟在蘇瞳的後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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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20歲,她14歲;他1米90,她1米55。
手牽著手走在大街上,不倫不類的組合。
說他們是父女,這個「父親」也太年輕了吧?說他們是戀人,這個「女方」也太嫩了吧?所以,在路人眼中,只剩下一個可能的解釋——兄妹!
「師父,怎麼樣,他們都不會發現我臉上的傷吧?」大街上,蘇瞳獻寶似地拉了拉炎洛的衣服,笑嘻嘻地開口。
「恩……」炎洛應了一聲,眼底都是濃濃的笑意,「別人只會看到你一臉的創口貼。」
這個傻丫頭,被人圍觀了還這麼開心。
「那有什麼?」蘇瞳哼了哼,心態良好,「說明我有錢啊,買了創口貼往臉上貼!」
「你啊!」炎洛搖了搖頭,忍不住食指彎曲,叩了叩她的腦門,然後將她拉入了一個大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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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樂器的櫃檯裡,站的是個年輕的姑娘,看到蘇瞳和炎洛進來,熱情地站起來招呼。
看著她們交握的雙手,店員推了推鼻樑上那副一千度的眼鏡:「請坐請坐,兩位想買點什麼?」
「口琴!」蘇瞳興奮地衝過去趴在櫃檯上,看著裡面各式各樣的樂器,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心中不由地思量著——如果能將這裡所有的樂器都學會了,這樣以後就可以什麼都不帶,以後走到哪裡,隨便從旁邊撈起一樣東西,催眠術就能用在哪裡了……
「口琴啊?」店員一聽,笑瞇瞇地走開,一邊在從櫃子中翻找著,一邊在那邊絮絮叨叨地讚歎,「現在來買樂器的情侶真是越來越少了,你們真難得!現在都聽mp3的人多了……」
店員在那邊嘀嘀咕咕地說著,炎洛的臉色微紅,蘇瞳已經抿著唇,拚命地憋著笑了——情侶?!
哈哈哈,這個人將他們當成情侶了!
「小姐,這個你喜歡嗎?」營業員拿出一個藍調口琴,上面還泛著金色的沙礫光澤,很漂亮的外形,奢華卻又不失簡約。
「喜歡。」蘇瞳的眼前一亮,怔怔地摸著那個漂亮的口琴,眼中都是喜悅的神色,然後轉過去問炎洛,「可以買這個嗎?」
很漂亮,但是標價好貴啊……
「你喜歡就好。」炎洛俯身,兩手撐在她兩側,俯身看向櫃檯,以絕對佔有性的姿態將她圈在自己的臂膀中。
唯美,寵溺,充滿了保護性和安全感。
那個年輕的店員簡直要看呆了,雖然看蘇瞳一臉創口貼不符合女主角的形象,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主簡直就是帥哥中的極品啊!
「你們好幸福……」她傻乎乎地看著面前的兩個客人,終於喃喃地歎了一聲。
「對啊,我們很幸福!」蘇瞳重重地點了點頭,揚起一臉燦爛的笑,轉身過去,「是吧?師父!」
一聲師父,讓炎洛的心中猛的一沉,剛剛那種似乎真的幸福的錯覺,瞬間消失殆盡,眼底都湧上了一層淡淡的落寞。
邊上的店員也吃驚不小,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手指來來回回地在兩人之間游移了幾個回合:「師父?師父?!」
「我是她的師父。」炎洛輕聲糾正,聽著那個花癡店員叫著一聲聲的「師父」,不禁有些心煩。
只是,這種所謂的心煩,也不過是他心底那種失落的映照而已——她用一聲師父提醒他,是他親手,在兩人之間加注了這樣的隔閡。
若是喜歡,便是不倫。
「好了好了,師父。」蘇瞳搖著他的胳膊,「就買這個了,師父,我們回家。」
這是她14歲時,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也是她學催眠術時,第一個學會使用的樂器,更是她將來離開這個世界,最後使用的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