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想和為師說的?」炎洛冷冷地開口,甚至不曾看那個叫囂的家丁一眼。
他的目光從蘇瞳的臉上移開,不動聲色地低頭為自己倒了一杯酒,輕抿了一口。
她臉上那種燦爛的笑,著實刺痛了他的雙眼!讓他不忍心看,更不忍心去想那個笑容背後屬於她的幸福……
蘇瞳暗中呼出的一口氣,慶幸著他在這個時候自稱「為師」而沒有自稱「本尊」,這樣也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我……」蘇瞳剛想開口,卻被那個家丁再度打斷。
「公主,你們認識?」家丁疑惑地開口,皺著沒有一臉的詫異,「既然是認識的,公主可否先回花嬌上,明天再敘舊?花嬌誤了時辰,可是不能進皇宮的……」
皇室嫁公主有一個習俗,不論公主什麼時候回來,只要是事先定好了時辰,必須要在規定的時辰之內到,要不然就被定為不孝,公主也就沒有回宮的資格。
家丁無意識的一句話,讓蘇瞳不由的一驚——對了,現在不是停留的時候!花嬌進不了皇宮,今天的一切努力就都會白費了!
這場苦心策劃的婚禮,本來應該能使很多的無辜百姓倖免於難,若是因為她的停留壞了規矩,大軍又要靠自己打進去,傷亡就會更大了!
「師父,我……」蘇瞳著急地站起身,一臉為難地左右各走了兩步,然後轉向炎洛,「我們要不……」等完成這件事再說?
「你還是要去嫁給他,是麼?」炎洛沒有看蘇瞳一眼,只是從她慌亂的步伐和急促的語調中,誤會了什麼,淡淡地開口歎出了一句。
他的心房上有一絲鈍痛,讓他憋悶得難受,卻也宣洩不起來:這是一種輸得一敗塗地的感覺!
輸給了軒轅皓,又輸給了宇文墨,他覺得自己是如此一無是處……
蘇瞳一愣,瞥見旁邊家丁急促的目光,只能硬著頭皮點點頭:「是!」
「若是……為師不准呢?」炎洛沉默,就在蘇瞳抬腳想要離開的時候,不急不緩地拋出一句。
「師父?」蘇瞳疑惑地轉過去,正好撞上炎洛剛剛抬起來的眸,那雙紫色的眸中,有她看不懂的複雜和哀傷。
「您既然是公主的師父,就應該尊重公主的選擇,她喜歡的幸福……」
「你閉嘴!」那個家丁還想妄圖說服炎洛,被蘇瞳一口打斷——他以為炎洛真的是能說服得了的人麼?他是堂堂魔尊啊……
這個家丁真的是太天真了!
「不准,我也嫁了!」蘇瞳深吸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裝著叛逆,讓樓梯上的看客的嘖嘖而歎——看來公主對將軍真的是情深意重啊!
看來公主是真的此生非將軍不嫁了啊!
「唉……」回應她的,是炎洛長長的歎息。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都沒有再抬頭看她一眼,只是一聲歎息,將千言萬語,灌入其中。
心不冷,心已死。
這種從心底蔓延出來的失望,漸漸侵襲到每一根血管,最後演化為絕望,透入骨髓,奪取人的每一分生命力。
蘇瞳看著有些難受,突然莫名地無法抬腳邁出去。但是想到宇文墨那邊,她還不能欠他,她這次一定要幫他完成這個使命!所以,她現在肯定是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真相的!
在原地躊躇了幾秒,蘇瞳終於忍不住回身,將袖中的短笛抽出來,扔在他面前的桌上:「師父,記得把這個還給我!」
他知道這個短笛是她的武器,肯定也知道這個短笛對她的重要性!所以蘇瞳相信,只要將短笛交給炎洛,他就肯定會來找她,只能到時候再解釋清楚了……
這樣欺騙師父的感覺,真不好。
「呵呵……」他捻著酒杯輕笑,低頭在那個短笛上掃了一眼,目光轉冷,連聲音都變成了漠然和冷厲,「若是為師死了,就無法來還給你了……」
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行屍走肉,和死無異。
「死?」這個詞讓蘇瞳的心中疙瘩了一下,猛地一慌,回頭正好看到炎洛一臉失望的模樣。
「你死不了!」咬牙,蘇瞳直接順著樓梯走了下去,踏上了馬車,自行蓋上了蓋頭,「快點,走吧!」
可千萬不能誤了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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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漸漸前行,人群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麼名堂,依舊保持著不明真相的腦袋散去,徒留酒樓上那道頎長的身影,默默地坐著。
為何,明明想好了好多話,想好了好多種可以攔住她的方式,他終究還是開不了口呢?
只能,就這麼看著她遠去。
縱使有太多的不甘,這種不甘,也終究只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馬車漸行漸遠,蘇瞳坐在搖晃著馬車中,這下乖乖地蓋著紅蓋頭,也不再亂動。
邊上的景物她什麼也看不見,正好用腦袋來想事情——
只是想來想去,腦中卻一直在重複著炎洛適才的那句話「若是為師死了……」
若是為師死了……
死了……
眼皮莫名地跳了跳,蘇瞳心中不禁湧上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靠,該死的第六感,可千萬不要正確!
「別胡思亂想別胡思亂想……」蘇瞳一路呢喃著,拚命地做著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快點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