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料峭,春日和暖。驅散了冬日晦塞與寒冷,春季顯得生機勃勃。
天空,無比的湛藍,有鳥兒的身影三三兩兩劃過。空寂的山林,惟聞泉水叮咚。
山林的深處,一座蒼翠的小山頭,一間小木屋掩映在萬千映山紅中,腐朽的牆面已經變成了深褐色,顯得濕潤而破舊。
而木屋旁不遠處,一個風姿綽約的白色身影,靜靜地佇立著。他的身前,一座孤寂的墓碑泛著清冷的氣息。即使週遭萬花紅遍,它依然冷冷的俯瞰著這片大地。
那高大的墓碑上,赫然刻著:愛妻風青曼之墓!
僅僅幾個字,便已經昭示了這墓主人的名字!
『吱呀』一聲,木屋的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中年男人,一身素袍,潔淨儒雅。
「天行。」他喚道。
墓前那宛如雕像般的身影轉過身,露出了一張驚艷的俊臉。
他微微點頭,聲音淡漠,不起不伏,靜若死水:「若將軍,多謝你一直守著我母妃。」
那木屋前的男人,也就是若天遠,仔細的瞧著他,心中暗歎一聲,趨步來到他面前,右手輕撫著那幾乎與他一樣高度的墓碑,像是撫著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你打算去哪裡?」
「天大地大,自有屬於我的地方。」
「真的不打算回京城了嗎?」若天遠望向他:「皇上讓我告訴你,只要你肯回去,不管別人怎麼說,你還是神龍帝國的秦王……」
「何必呢?」百里天行垂下眼瞼,沒有一絲血色的唇微勾了勾:「人人都知我是叛軍首領,若回去,豈不讓朝中百官居不服?更何況,那個地方,也沒有值得我留下的東西。」
「那你打算這輩子都不與皇上見面了麼?」
百里天行沉默,靜靜的望著滿山映山紅,那遍山的紅,倒映在他眼底,卻瞬間沒了顏色,變作一片灰澀的空寂。
若天遠見此只無奈地歎息一聲,沉默不語。
半晌,百里天行突然道:「若將軍,請幫我轉告皇兄,我想見他們一面。」
若天遠抬眸:「他們?」
「鳶兒。」
…………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皇宮之內,驀然響起一道慘絕人寰的叫聲,驚散了天邊的雲彩。
琪仁宮此時上下一片人心惶惶,各宮女太監逃得逃,躲得躲,就是沒有一個敢繼續呆在院子裡看戲的。
畢竟,大總管的戲可不是免費的!
此時的張豐年滿臉青紫,眼淚婆娑!他哀哀的半躺在地,驚懼的望著面前正扳著指骨,準備大幹一場的女人!
那滿臉邪氣的笑,像極了地獄深處來索命的女鬼……不,說她是女鬼都還抬舉了她!因為在此刻張豐年的心裡,女鬼都沒有她恐怖!
只見她瞪著發怒的雙眸,一步步走近,咬牙切齒的問:「纖雅究竟去了哪裡?你到底說不說?」
張豐年哭嚎道:「雪貴妃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奴才只是幫助雅妃娘娘出宮,真的不知道她去往何處哇,您要是不信,可是去問皇上……」
「拿百里長風壓我?」
若雪鳶臉色黑沉沉地,話音一落,拳頭就朝著張豐年那張原本清秀,此刻已看不出形狀的臉再次砸了下去!
「啊——呃……皇上?」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張豐年殺豬一般的慘叫驀然中斷,望著突如其來的人,頓時像見到神一樣膜拜在地:「皇上,救命啊!奴才要是被娘娘打死了,以後誰來侍候您啊皇上!」
百里長風無視於他的鬼哭兒狼嚎,捉住若雪鳶的手腕,輕輕一帶,她整個人都被帶進他懷裡:「鳶兒,徐太醫說你的毒才剛解,徹底清除還需要些時日,你就不能安分些嗎?」
掃了眼眼淚汪汪的張豐年,他不禁失笑:「張豐年又哪裡得罪你了?居然被你打成這般模樣!」
「你還好意思問?」若雪鳶冷哼一聲,俏臉上滿是怒火:「纖雅離宮難道你敢說你一點也不知道?!」
「哦,這件事啊。」百里長風無所謂的道:「纖雅自已向朕要求離宮,還特意囑咐了不讓你知道,朕才沒告訴你,與張豐年無關,你放過他吧!」
「什麼?」若天遠眼眸大睜,心中有些難過:「纖雅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她難道還是因為以前的事情對自己耿耿於懷麼?
瞧見她情緒低落下來,百里長風溫柔的摟著她,輕吻著她細軟的髮絲,道:「纖雅離開前告訴過朕,若你問起她的去處,便告訴你……」
若雪鳶抬眼,眼眶微紅:「告訴我什麼?」
「她說,真與假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若沒有一顆真的心,即使真的人,也沒有什麼不同。若是假的人,只要真的心,那便不需要去在意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她還說,在她心底,你永遠是她最喜歡的雪姐姐。」
百里長風說完,感覺到她細肩微顫,忙皺起眉,盯了她半晌,卻什麼也沒問,將她摟得更緊。
張豐年大氣也不敢出,這個時候,才是最體現他做為下人的智慧。
於是,他毫無聲息的——逃了!
寂靜的院子,只剩下緊緊相擁的兩人。
「百里長風?」
「嗯?」
若雪鳶反手摟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膛,她聽到了讓她安心的心跳起,強勁有力。她說:「你老實告訴我,纖雅去了哪裡?」
百里長風不語,只淺淺的吻著她額頭。
若雪鳶抬頭,凝望著他:「告訴我好不好?」
「那你可不能去找她!」
「……好」
百里長風輕聲道:「她跟珍兒在一起,過著平靜而平凡的生活。」
見她又不悅的皺起柳眉,他忙道:「放心,有卿然和萬毅跟她們在一起。」
若雪鳶點頭,心裡安心了些。
有卿然跟萬毅兩高手保護她們,想必不會有什麼人敢欺負她們的吧……
「咦?為什麼派他們兩個?」
百里長風失笑:「卿然是個不錯的歸宿,把纖雅交給他我也放心,至於萬毅麼……」
果然,若雪鳶急急問道:「他怎麼了?」
他鄙夷的瞧著她:「你這個做主子的,連自己手底下的人都不瞭解麼?難道你看不出來珍兒那小丫頭喜歡萬毅?」
「乜……?」
若雪鳶張大眼,水霧瀰漫過的眸子清澈見底,她眨了眨眼,困惑的道:「珍兒喜歡萬毅?不可能吧?」
「傻瓜!」百里長風愛憐的捧起她的臉,張嘴便含住了她微張的紅唇。
喘息聲起,他的吻漸漸從唇畔移開,望著她迷濛的眼,他心底猛然一緊,深吸了口氣,緩了好久才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