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木也因為董芬的死,而加倍地寶貝許沫了,他幾乎只要一有空,就會來陪她。
但讓許沫和劉薇越來越焦急憂心的是,小軍的身體越來越糟糕,透析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他已經很虛弱了,有時候感覺,就像是會隨時斷氣一樣,吃得也很少。
「許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前段時間不都是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就惡化了呢?」劉薇很著急。
「我也不知道,我完全是按照醫生的要求給他配餐,按時讓他服藥,沒有任何的紕漏。」許沫心慌地回憶著近段時間是否有什麼異常。
「你確定不是因為你忙著跟李子木談情說愛疏忽了什麼?」
「沒有,絕對沒有。」許沫很肯定。
「許沫你看清楚了,這是我弟弟,他要是死了,我一定會把這筆帳算在你頭上。」劉薇吼完,摔門走了。
許沫洩氣地坐了下來,她理解劉薇的心情,任誰也會急躁的,而且她也是該被懷疑的重點對象。
可她真的很仔細,每次都是看著小軍吃飯,喝藥,不敢有一點點疏忽。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許沫看著小軍蒼白的臉,深深地自責擔憂。
「寶,你別太擔心了,有醫生呢。」李子木看著愁容滿面的人,很是心疼。
「子木,我好害怕……」許沫緊緊地抱著他。
「別怕,如果真有什麼意外,那也不會是你的錯。」李子木收緊手臂,安慰她。
「他要是死了,我……我……」許沫泣不成聲。
「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吧,你看你,多久睡不好了,黑眼圈都出來了,早點睡吧,我明天一早就來看你。」李子木親吻她的髮絲。
「不要,你不要走,我好害怕,晚上從來不敢真的睡著,怕小軍會突然……」
「自從小軍說在這房子裡看見過老賀先生後,我總覺得怪怪的,都不敢熄燈……」許沫崩潰了。
「好,我不走,你安心睡覺,一切都有我,我不睡著。」李子木安撫她的情緒,輕撫著她。
很久都沒有在一起的兩人,慢慢摩擦出了火花,李子木低頭,激烈地擁吻,倒在床上……
手機響起,許沫推著身上的人。
「別管了,寶,給我五分鐘。」李子木喘息著,心中窩火得要死,天知道他才剛剛進去。
「不行,這是小軍的專用鈴聲……」許沫用力推開了李子木,接了電話。
李子木重新貼了上去,從後面攻入。
「小軍,你怎麼了?」許沫焦急地問道。
「姐姐,我做惡夢了,很恐怖……」小軍的聲音都在哆嗦。
「別怕,姐姐馬上就過來。」許沫掛了電話後,才意識到李子木還在她身上努力耕耘。
「不行,我得過去看看。」掙脫著身後之人的纏綿。
「許沫,給我兩分鐘,我只要兩分鐘。」李子木親吻她光滑的背乞求。
「李子木……」許沫不耐煩地低吼一聲。
她不是不想要,可是她想到劉薇說過的那些話,像鞭子一樣抽趕著她。
「你去吧。」李子木失落地退出來,翻身。
許沫邊穿衣服邊看著床上被冷靜下來的男人,難受的她想說一句道歉的話,醞釀了半天,卻沒說出口。
守在小軍床前,陪著他入睡,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許沫閉上眼睛,傷心在黑夜裡瀰漫。
「如果晚上睡覺害怕,就跟小軍睡一個房間吧,也方便照顧。」
許沫看到李子木給她留的字條,覺得這樣也是一個辦法。
她在小軍的房間擺了張單人床,給自己壯膽的同時也防小軍出現突然的意外。
李子木再也沒來過,也沒打過電話,許沫知道,他們之間又鬧冷戰了。
而這一次,她沒有了必勝的把握,或者說,她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在乎這個男人了。
她甚至懷疑,李子木身邊是不是已經有了其他女人,所以他才這樣,冷落了她。
她現在像是兩頭都著了火,不知道該去救哪頭。
如果小軍有意外,或是她放棄照顧小軍了,劉薇肯定不會放過她,也一定會對李子木下手。
許沫絕對相信劉薇的人品,如果這個世界上她唯一在乎的東西都不存在了,她就一定會變得瘋狂。
可若是她再這樣繼續下去,那丟失李子木,也就成了將來的某一天,從劉薇口中說出來的一條八卦消息。
許沫很頭疼,她不止一次地祈求,讓小軍好起來。
他好了,大家都好,她甚至偷偷地讓醫生對她的腎臟配過型,看是不是合適。
「姐姐,我難受。」小軍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哪裡難受了。」許沫心疼地看著他。
「頭總是痛。」小軍指了一下太陽穴。
許沫扶起他,坐他後面給他按著太陽穴以及頭部的其他穴位。
小軍慢慢地身子往後躺,最後靠在許沫懷中睡著了。
因體內毒素不能及時排出,小軍渾身都會疼痛,根本無法睡一個好覺。
許沫看這會小軍睡得很好,不敢動,一直抱著他。
她不知道小軍還能撐多久,現在的他連走路都有問題了,她真的好擔心。
劉薇四處聯繫,尋找更好的治療方法,甚至拜託賀子風在黑市上高價索求腎源。
李子木靜靜地盯著電腦屏幕,小軍搖搖晃晃地走進衛生間,彎腰嘔吐。另一畫面,許沫正在外面晾曬衣服。
他偷偷安裝了好幾個針孔攝像機,想幫許沫找出小軍病情會惡化的原因。
李子木看著小軍嘔得難受,坐在了地板上,他深深地陷入糾結,小軍的大限快要到了嗎?
小軍手指伸入口中,劇烈地吐著,李子木猛然驚醒,他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吐出來?
李子木盯著虛弱倒地的人,迅速拿起手機。
「許沫,快去看小軍,他在衛生間,昏倒了……」
許沫急急地趕去衛生間,慌亂地抱起小軍回房,給醫生打了急救電話。
小軍臉色異常蒼白,醫生給他吊了瓶,說了句「盡人事,聽天命」。
許沫急得六神五主,劉薇正在往回趕的路上,不停地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催問怎麼樣了。
小軍的狀態極其糟糕,許沫讓他吃藥,他不肯吃,只喝了點水。
「姐姐,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吃藥了,而且你知道,這些藥根本也沒什麼用的。」
許沫聽了,潸然淚下,如果不是有病,誰愛吃藥啊。
「姐姐不要傷心,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我不怕的,姐姐應該高興點,這樣我就再也不會有痛苦了。」
「別這麼說,你不會有事的,一定會好起來。」許沫止不住眼淚地安慰著。
小軍抬手幫她擦去淚水,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弱弱的微笑。
「喜歡姐姐臉上的笑,也喜歡姐姐臉上的淚,看到姐姐因為捨不得我而哭泣,感覺好幸福……」
許沫緊緊地握住小軍的手,希望可以跟死亡之神抗衡一下,最好能把他從黑白無常的手中搶回來。
「我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我姐姐,她為我做了那麼多……」
「可是,誰能知道,以後沒有我了,姐姐就不會快樂呢?她不用再擔心什麼了,也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小軍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口中喃喃地說著心裡的話。
「不會的,只有你活著,你姐姐才會快樂,才會高興,連你都離她而去,這世上就只有她自己了,她會很孤單,很孤獨,很寂寞……」
許沫拚命搖頭,希望小軍可以振作起來。
「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陪著,我姐姐是不會讓自己過得不好的。」小軍微微一笑。
許沫搖頭,卻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來重燃他對生命的希望之火。
「姐姐,我累了,想睡一會兒……」小軍說著閉上了眼睛。
「不要,不要睡,你姐姐馬上就要到了,你一定要挺住。」許沫最怕聽到的,就是這一句了。
她搖晃著小軍瘦弱的身子,想把他搖醒,生怕他就這麼一閉眼,然後睡過去了,再也醒不來。
她太害怕了,該死的劉薇怎麼還不到呢?
讓她一個人直面生死,天知道她有多緊張多害怕小軍會死在她眼前。
「姐姐,我沒事,真的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既然你害怕,那我就不睡了,陪著姐姐一起說會話吧。」
小軍彷彿看懂了許沫的心思,睜開眼睛虛弱地說出一句,擠出一個蒼白無力的微笑。
「小軍,你還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姐姐去給你做。」
許沫忍住悲傷,不自覺地說出一句,說完之後就想扇自己大耳刮子。
「不用,姐姐陪著我就好了。」小軍輕輕地搖頭。
「好,我陪著你。」許沫含著眼淚點頭。
「姐姐,頭痛,能給我按一下嗎?」
「好。」許沫扶起他。
小軍很自然地靠著她,呼吸越來越弱。
「姐姐,如果人在死的時候,沒有遺憾,該有多好。」小軍歎了口氣,那是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憂傷。
「嗯,你想要什麼?」許沫一怔。
「想要的太多了,可是一樣也做不到。」小軍輕搖頭。
「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做到的。」許沫哽咽著。
「如果我姐姐還沒到,我就死了,你跟她說,不要留著我的骨灰,丟到海裡吧,也不要弄什麼墓地,我不想再留下什麼痕跡讓姐姐悲傷。」
「嗯嗯……」許沫忍住哭聲點頭答應。
「姐姐,如果到死都沒有跟喜歡的人表白過,算不算白活了一場?」
「你喜歡誰,告訴姐姐,我一定想辦法把她找來……」
「姐姐,我能認識什麼女孩子,除了女醫生,就是女護士,可她們都是我不願意看見的。」小軍笑了一下。
「嗯。」許沫想起了李子木說過小軍可能喜歡她的話,她心慌了起來。
「其實我喜歡的人,就是姐姐,姐姐,我喜歡你……」小軍突然轉過頭,輕輕地說。
「小軍,姐姐……也喜歡你。」許沫大哭,情緒失控地抱緊他。
李子木是對的,小軍心理上早熟,不僅受書籍和電視的影響,還因為他常年生病知道自己活不長。
他渴望一切人生在世時會經歷的那些,上學,運動,拍拖,結婚,生子……
她對小軍的喜歡,肯定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她也不確定,小軍對她的喜歡又到底是哪種情感。
但是,有什麼關係呢,無論是哪種喜歡,他們之間對彼此的感情是真的。
這比在物慾橫流的現實中,男人只喜歡長得漂亮的女人,女人只喜歡有錢的男人,要純粹多了。
「姐姐,我要死了,可是我想把初吻給你,可以嗎?」小軍仰起頭,輕聲說。
「不……,小軍,你會有更值得喜歡的女孩子,你不會死的……」許沫拒絕了,一半是驚訝,一半是害怕。
「姐姐……」小軍兩行清淚,帶著傷心和絕望,滑下臉龐。
許沫看到小軍的淚水,心,徹底地軟了。
她捧住小軍的臉,輕輕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小軍攀住她的肩膀,渴求更多……
李子木匆匆趕到,看到兩個淚流滿面的人,邊哭邊吻在一起。他傻呆地站在門口,這是什麼情況?
如果看到許沫和黃仕明擁在一起親吻,還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內,那她和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親吻實在無法理解。
黃仕明對許沫有那麼強烈的佔有慾,他明白那不能全怪她一個人。
可是現在眼前的這一幕,實在是……無法言說。
許沫居然會被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騙了眼淚騙了吻,騙了感情。
她都捨不得給他兩分鐘,卻那麼深情地和一個還稱不上男人的男孩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