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微微亮,簡玉庭醒了過來,看著懷中的人依然這般姿勢酣睡著,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右手留戀著她極為細膩的肌膚。這一夜她睡得尤其安穩,不曾鬧騰。
想著還有事,簡玉庭輕輕抽出了被壓著的手臂,深怕擾了清顏。起身去了淨房時,清顏才緩緩睜開眼睛,他抽出手臂的時候她就醒了,只是腦子裡殘留的印象讓她不知怎麼面對簡玉庭了。
梳洗之後,簡玉庭仍是一襲白衫,坐著輪椅出來了。沾花和擒風正候在花廳內。
「給大少奶奶弄碗醒酒湯,等她行了再喝。」
「是。」沾花應道
「大少爺,你讓赤雪找的人回來了,」擒風有些興奮。
「這事我們回暮巖說吧,另外還有事情交予你們。」簡玉庭和擒風離去。
屋內的清顏見他們兩離去,才坐了起來,頭沉得緊,她按了按太陽穴,卻無法清晰回憶昨夜的事情。
雲雁細錦衣和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掛於床尾,髮簪等首飾放於床頭,髮髻被解開了,衣裳被脫得只剩下肚兜,這一切全然沒有印象,清顏隱約記得簡玉庭柔聲喊她「顏兒」,嘴上的溫柔觸感也是那麼的真實,回憶起來還帶著絲絲蜜意。心中擔憂多了幾分。
沾花端了醒酒湯進來,見清顏已醒,笑著說道,「大少奶奶,這是大少爺吩咐讓奴婢煮的醒酒湯。」
「先放下吧,我這頭疼得厲害。」清顏看著黑烏烏的湯汁微皺秀眉。
「你先喝了吧,一會兒准好,」沾花勸道,「大少爺對大少奶奶真是特別,奴婢跟了他這麼多年,從未見他這般貼心。」
清顏拗不過沾花,喝了兩口便放下了,入口涼涼的,倒也不難喝。
「大少奶奶?」門口小丫鬟探頭探腦,不敢進來。
「沾花,去看看,是誰來了。」清顏吩咐道,自己則起了身去了淨房,熟悉之後穿了件如意雲紋裳裙,走了出來,見那小丫鬟規矩地行禮道,「大少奶奶,夫人有請。」
夫人?清顏想了下,簡夫人身邊的丫鬟四喜她是認識的,難道說是正牌的嫡婆婆要求見自己?
「我梳個頭就過去,勞煩你帶一下路。」清顏說完坐在妝台前,讓沾花簡單地梳了一個圓翻髻,搭了兩朵絹花,插了一隻銀步搖便算妥當了。沾花叫了紫玉守門,自己則跟了清顏一道過去。
小丫鬟帶著路,一聲不吭,清顏便問道,「可知夫人叫我是否有事?」
小丫鬟恭敬地低了頭,說道,「奴婢只是守門小丫鬟,不敢揣測主子的心意,大少奶奶過去便知曉了。」
清顏便不問了,一路跟著去了霞光園。三進門處顯得有些殘敗,只見了幾株稀稀落落的菊花萎靡地開著,小丫鬟到了門前便不再進去了,沾花也被留在了院門處。
清顏提裙跨了正屋,秋霜正候著,見清顏來了便行禮,說道,「大少奶奶,您請進,夫人在屋裡呢。」
清顏頷首,身子微福,算是道謝。
踏進侯夫人的內室,便清晰地問道一股厚重的藥味,如果不是長年累月病著,也不會這樣了。內室紗簾處一樽白紗屏風豎著,只看到榻上一個朦朧的人影。
「娘,」清顏的聲音極輕,怕擾了裡面人的休息一般。
「你來啦?」侯夫人的聲音透著清冷,讓清顏想到了那次在松山寺侯夫人相看那會兒,雖然臉上帶著笑,可聲音卻清冷得緊。
「是,」清顏蹲身說道,也不知裡面的人是否看的到。
屏風後的侯夫人清楚地看著清顏蹲身回話,在屏風前不見一縷緊張和不安,「你可知今日為何我會叫你來?」聲音多了分嚴厲。
清顏聞言,雙膝跪了下來,「兒媳不知。」
侯夫人並不說話,靜待著清顏會如何反應,可等了一柱香時間後,清顏仍然是低頭垂首挺直而跪,侯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去年定親時聽簡玉瑤說起過慕容四姑娘極為沉穩,遇事冷靜帶人寬厚,單就這麼看著,還算符合沉穩這一點。
「聽說玉欣那丫頭過幾天要在府裡宴請,用的還是你父親的拜帖?」
清顏一頓,怎麼侯夫人足不出戶也知曉此事,「是的,娘。」
「那天,你也去,多認識一些人,以後定有好處。」
讓自己也參加?既然知曉簡玉欣宴請了,想必也是聽說了她並沒有請自己,「可是娘,二妹她沒有宴請我。」
「哼!」清顏只聽見侯夫人不削地哼了一下,屋裡便又安靜了下來。
「娘?」清顏試著又叫喚了一下。
「咳咳咳,」侯夫人突然咳嗽不止,「你只管去,自個兒的府裡宴請還需要拜帖,這也太滑天下之大稽了。」侯夫人說完,氣喘得很。
「娘,」清顏欲起身端水送過去,卻被候夫人喝住了,「我讓你起來了嗎?」秋霜在外聽見侯夫人咳嗽,急忙端了正冒熱氣的藥進來,瞧見清顏跪地有些詫異。
湯匙攪著湯藥,發出「哧哧」聲音,清顏打量了下屋內的擺設,除了那面屏風,幾乎是毫無裝飾了紫檀圓桌錚錚發亮,上面的茶盞茶壺的描繪卻極為雅致,是在藝菊樓見過的波斯菊圖案。
都說侯夫人和侯爺夫妻陌路,可這波斯菊茶盞和茶壺怎麼會是簡越明最愛的波斯菊圖案?
侯夫人喝好了藥,呼吸也平穩了些,秋霜端著藥碗出了內室,侯夫人聲音有些沙啞,「你堂堂嫡子長媳如何會這般自貶身位,你越這樣越讓人低看了,連帶著庭兒也抬不起頭來?」奇怪,清顏不明,侯夫人知不知曉簡玉庭的腿是好的。
「娘,兒媳不管外人怎麼看,能在娘身邊伺候,照顧好相公就好。」
「我也不和你裝糊塗了,庭兒是你救的,這事兒瑤兒已告知於我,如若真是殘了也就罷了,我只要他平安,你這話我聽了自然高興,可他是被人暗算的,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你作為他的妻子,也有責任助他一把。」侯夫人說道激動處,不禁又咳了起來。
想不到侯夫人全部都知道,清顏暗想,讓自己助簡玉庭一把,這談何容易啊?不過一介深閨女子,如何擺弄這些個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