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侯夫人洞察出清顏的疑惑,又說道,「我不是讓你拋頭露面,只是你作為侯府長媳,有些東西是推卸不了的。」
清顏思索了一下,抬頭堅定道,「請娘明示,兒媳嫁於相公不過短短三朝之日,就連府裡的路都未認全,就算有心幫著相公也無能為力。」
侯夫人聽了倒有些吃驚了,一個庶女居然有這樣的氣場,原以為要好好敲打敲打才能開竅,不過……候夫人再一次望著清顏時,眼神銳利,似乎要看穿清顏一般。
她該相信嗎?
「你進來,端杯茶給我。」簡夫人突然讓清顏進去。清顏單手抻著地,這才起了身子,感知膝蓋隱隱有些痛意,清顏蹙了蹙黛眉,拉平了褶皺的裙子才去了桌前倒了杯茶水,繞過屏風,才見到臉色蒼白的侯夫人。
「娘,請喝茶。」清顏恭敬地雙手奉上,之前侯夫人並未喝了她這杯兒媳婦茶。
「嗯。」侯夫人單手接過,不留神間那茶盞整個倒了下來,盡數倒在了侯夫人身上的錦被上,清顏幾乎沒看清楚是不是侯夫人故意灑掉的。
「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我還指望你幫庭兒什麼事情,」原本臉上就沒笑意的侯夫人看著更為不善,清顏退了一步,跪地說道,「是兒媳的錯,娘莫氣了身子。」
無論如何先承認下來,不能和一個病人而且又是婆婆的人較真,否則夾在中間為難的人是簡玉庭,一想到他,不知為何,心中有一絲令人害怕的甜蜜。
「我還以為庭兒看上什麼樣的女子,千方百計讓我為他做主定下這門親事,看來庭兒的眼光也不過爾爾,要跪給我到院子裡跪去,不要礙我的眼。」侯夫人指著清顏說道,厲聲說道,發抖的手指更是看出她的憤怒。
「是,娘。」清顏不欲為自己爭辯,不過跪上一跪罷了。因此院子裡多了抹白色的身子,倔強地挺著背脊跪著。
八月中旬已是涼意襲襲,秋霜出來看了清顏幾次,心裡歎道,夫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而清顏不忘瞧了四周的環境,牆角的花草無精打采地倒著,雖然有些還開著花,卻是稀稀拉拉的。難道侯夫人這十幾年來一直病著?清顏吸了吸鼻子,似乎這院子也全是藥味。
清顏聽見門口有人喊「大小姐,」便轉身看了過去。
「弟妹。」
簡玉瑤神色慌張朝她走了過來,「怎得跪在這裡?娘呢」
「我不小心打翻了敬給娘的茶。」清顏輕聲說道。
「那也不能這麼跪著,你先起來,」簡玉瑤拉著清顏的手,卻不見她起來。
「大姐,你先進去看娘,等娘消氣了,我便起來,」清顏說完,想了下,又說道,「這事兒大姐要幫我保密,別讓相公知道。」
簡玉瑤見她倔強,急得跺了下腳,朝屋裡跑去。
侯夫人見到女兒自是高興的,「不是說文軒快回來了嗎?你怎麼還有空往這兒跑。」
「女兒今個兒若是不來,還不曉得娘原來這般不喜弟妹呢」簡玉瑤朝院子努了努嘴。
「你們都說她是個好的,」侯夫人不以為然說道,「我倒看看是不是真的。」
簡玉瑤不免著急,「那娘您也不能用這法子試探,何況日久見人心,相處多一些時日自會看出弟妹是什麼樣的人了,這要是被庭兒知曉還不知道怎麼怨你呢。」
「哼。」侯夫人不削道,「她若是說了,那便是你們看岔了。」
簡玉庭忽然想起剛剛清顏讓她保密的事情,「娘,您這法子可不管用。」簡玉瑤對侯夫人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剛剛弟妹便讓女兒為她保密,不要讓庭兒知曉呢,若是她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早就哭了,如何還能這般挺著。」
「她真這麼說?」
「可不就是,」|簡玉瑤歎道,「那年慕容二姑娘打了她,她也沒有在老太君面前搬弄是非,就算當面碰到爵爺夫人,也不曾吭過一聲。」
侯夫人聽了正了正臉色道,「為了庭兒,無論如何我都要再試她一試,如果真心為庭兒,娘也不會再苛責她。你們姑嫂能如此同心,娘深感安慰。」後面的語氣有些柔了下來。
「娘執意如此,女兒也不再多說了,只是……」簡玉瑤停了下,猶豫道,「這跪上一個時辰便也沒什麼,倘若時間久了,她那身子骨怕是受不住。」簡玉瑤留意侯夫人的神色,只見她歎氣道,「放心吧,你都這麼護著,別說庭兒了,我還能傷了他心尖上的人。」
簡玉瑤知曉侯夫人的用意後,出來時,和清顏說道,「弟妹,娘剛在氣頭上,我怎麼勸都沒用,一會兒等娘氣消了,定讓你起來的,你可別為了這事兒惱了娘。」
「大姐哪裡的話,娘讓我跪著自是教我做人的道理,怎會記恨,」清顏流露出笑意,只是膝蓋疼,笑得有些勉強。
簡玉瑤聽了心裡便放心了,看過侯夫人,便回了常家宅子。
半個時辰後,侯夫人讓清顏進去,挪了屏風,讓她坐著說話。
「可知自己錯在哪裡了?」侯夫人問道。
清顏抿了下嘴唇,雖然不是很雅觀,可是嘴唇乾得緊,只能這樣潤潤唇。
「秋霜,倒杯水給大少奶奶。」侯夫人吩咐道。
秋霜倒了茶給清顏,清顏雙手接過,便說了聲「謝謝秋姑姑。」秋霜年紀大約二十多歲,一直貼身跟著侯夫人,不曾嫁人,清顏喊「姑姑」倒是很貼切,秋霜笑了笑後退了出去。
清顏抿了口茶,抬頭時正對上了侯夫人的眼神,便也不躲避了,笑著說道,「這茶盞上的波斯菊真是美極了,兒媳在父親的藝菊樓裡也曾看到一些。」
「看不出,你也知曉這波斯菊,」侯夫人倒是詫異,這府裡也只有她和簡越明知曉,「今日便先回去吧,以後做事都得留個心眼,別讓人找了空子讓你跪上一天。明早再過來請安便是了。」
侯夫人見她神色疲倦,便不在為難,像簡玉瑤說的那樣,來日方長嘛。
「那兒媳先告退了。」清顏蹲身說道,侯夫人點頭之後,清顏才出了正屋。
侯夫人居然用這種方式教自己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