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最大折磨不是那段過往,而是認為爸爸不夠愛她。尤桐,你心中最折磨人的魔鬼不是安聖元,是你自己。如果當初媽媽肯相信爸爸對她的愛,肯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守住幸福。也許她的命運不會這麼淒慘,爸爸也不會早死。」
舞飛從來未曾向任何人提過這段往事,不是她覺得難以啟齒,而是太過於珍貴,不懂得愛的人聽不起,聽不懂。
聽舞飛說完她閉了眼睛,那痛苦的記憶竟漸漸模糊了。
這一段話的確入了她的心,甚至敲打著那片固執。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她必定會去握住他的手。
可是,以後幾十年的歲月裡,他真的一刻不會在意,不會想起,不會惱怒嗎?
哪怕有一字一句,她都再沒勇氣活在他的世界裡。
所以……。不如此刻便放手吧。
至少他還可以幸福吧。
許久,她剛想睜開眼睛,卻被一雙有力的肩膀緊緊擁入懷中。
沉穩的呼吸那樣熟悉吹在自己的脖頸,她笑了。
沒有睡著竟然也會夢見他的懷抱,口中輕喃,我竟然做夢了。
「不是夢,尤桐。那個惹你傷心難過的罪人來了。」
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清晰響起。
嗖然睜開雙眸,胸前是男人寬厚的手掌,舞飛早已不知蹤跡。
掙扎著要起身,卻被來人牢牢困在臂彎。
「咳咳……你再動,我會吐血的。」
果然,她安靜下來,「你傷好了嗎?怎麼能跑出來?」她看不到他的臉,卻依舊想回過身,又不敢大力。
葉少凌一臉得意的笑,「嗯,沒好。還很嚴重。醫生說如果找不到那味藥隨時可能沒命。」
「什麼藥?」她此時早已經分辨不清他話裡的真假,或者根本沒有去分辨,一聽到他的生死,已經慌了心神。
「你的愛。沒有你的愛我就會死。」他將臉輕輕貼在她的耳側,柔聲的說。
「葉少凌,你這時候還跟我開玩笑是不是?我要被你嚇死了。」
她猛地掙脫開,脫離他的懷抱面對著他。
卻見他緊悟胸口,滿臉痛苦。
她只當他是故意的,也不理。
直到他臉色變得蒼白,胸口染上了晚霞般的紅。
她立即挽住他的胳膊,心痛。
原來他那裡也受了傷。
「你怎麼了?我送你回醫院。」他卻倔強的抓住她。
「你剛才說嚇死了,你害怕我死是嗎?」
望著他蒼白而帶笑的臉,她沒有回答,依然要堅持扶他離去。
他搬過她的臉,站定在那裡任她怎麼拉扯紋絲不動。
「害怕我死嗎?」他認真的語氣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
她揚起臉,長出口氣,「是啊,害怕,我賠不起你的命。」
葉少凌展進笑容,將她環進胸膛。
「尤桐,我只怕賠不起你的幸福。」
她的心就這樣因為這一句話激起千層浪,無法平靜。
那暖暖的感覺,竟然比往日來的更甚,讓她不想離開。
她的淚,滴到他的胸前與那抹紅混進他的傷口,刺刺的,他卻覺得無比高興。
「少凌,我們……做朋友吧。」她不顧心口的撕痛,說出違心的話。
葉少凌一愣,隨即放開她自她眼前滑落。
「嫁給我,尤桐。我們結婚吧。」
他單膝跪地,手裡是他來到路上準備的戒指。
那是一個項鏈編纏的戒指,這樣的項鏈尤桐也有一條。
眼前瞬間模糊,因為極力壓抑的情緒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這一刻,她的心被葉少凌揉碎了。
淚水猶如洪水洩了閘,無法停止。
葉少凌殷殷期盼的目光如火熾烈,他的堅定映入她的眼簾。
是的,他什麼都不怕,只怕此刻這個小丫頭說不。
他的尤桐永遠是他心中最純潔,最陽光的那個女孩。
如果說污點,他的身上何止一個,那些輾轉與不同女人身上的日子讓他第一次對自己覺得厭惡。
何況尤桐的身上從不曾有過污點。
她是那麼清蓮自愛,那麼樂觀堅強。
原想給她一個浪漫的求婚,可是今天來的路上這份心情燒灼著他的心,一刻也等不了。
「少凌,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她想要將他扶起,竟然沒有半絲力氣,那句話灼傷的何止是他。
瑟瑟發抖的冰手碰觸到的是葉少凌發燙的身體。
這才發現他只穿著病服發著高燒。
「你快起來,你在發燒。我送你回去。」
高大的身影就這樣半跪著,他咬牙「尤桐,葉少凌在你心裡真的如此低俗,不值得信任嗎?如果你說是,我馬上就走,以後永不再見。」
她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臉龐,這句不相信卻那麼難說出口。
她怕自己後悔,還是怕傷了他?
「是。」
掙扎許久,她還是口是心非的點頭了。
踉蹌的站起身子,葉少凌面色如灰,曾經深邃炯亮的眼瞬間失了生氣。
他跌跌撞撞的轉身走去,尤桐心中的痛一寸一寸的翻滾直至蔓延全身,盯著他漸漸遠離自己。
葉少凌強撐著眼中的淚,腳下平坦的路此時卻猶如步在荊棘之上,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痛。
尤桐,你是愛我的。
生死之難我們經歷了不只一次,你我為彼此都可以舍下命的那份勇氣和毫不猶豫就真的都是假的嗎?
他在賭,賭眼睜睜看著深愛之人訣別的那份痛會激起她心中久藏的那份愛。
他在賭,賭她會想明白,他的愛絕非兒戲。
他在賭,賭她相信,這一轉身便是永不再見,她還是他都承受不起……
永不再見……
尤桐緊咬下唇,她強迫自己不能哭出聲,那哽咽就卡在咽喉,讓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走了,那背影決絕而無力。
在他險些跌倒的瞬間,她拔步奔過去,卻被他阻止。
「不信任便是不愛,不愛便沒有權利和理由管我的生死。」
他淡漠的表情,顫抖的聲音都如針扎般刺進尤桐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