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一切都會是那樣,按照媽媽的預想生活。
可是,偏偏讓她遇到了葉少凌。
這不是她所想的,卻還是發生了。
「別跟我說對不起,你該知道媽從不怕自己苦累,是怕你到最後滿身傷痕,受人嘲諷。」
淚自尤心悠深陷的眼中滑落。
尤桐急忙用手去為媽媽擦眼淚,卻在下一刻泣不成聲。
不只是因為自己心裡的難過,第一次她發現媽媽臉上深刻的皺紋,和消瘦的臉頰。
媽媽老了,比她更憔悴。
說要去陪媽媽看病,結果一直耽擱,她心裡愧疚自責逐漸增多。
「媽,尤桐對不起您。」
一對母女多日來的淚水在這一刻奔湧而出,她們心中都有各自的悲傷和擔憂,卻都為彼此小心翼翼地掩蓋著。
舞飛進門之後看到這樣的情景,也忍不住落了淚。
安慰過後,她陪著尤桐出去散步。
自從上次回來之後,她只說了和葉少凌出了車禍對於那個精神病一樣的男人卻隻字未提。
她也不問,一有空就這樣陪著她。靜靜的。
「擔心他嗎?」看著一臉落寞憂傷的尤桐,舞飛說。
「如果他死了,我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尤桐看著遠方那一片嬌艷的花,目光迷離。
「既然這樣擔心,不如去看看他吧。知道了答案總比整日這樣擔心好,何況該面對的始終逃不開。」
她轉過頭,看著舞飛。
那眼中是早已堅定的神色,只是掙扎的讓人心疼。
「既然早就決定了要去,又幹嘛耽誤時間呢?」
舞飛微笑,「車我已經給你叫了,馬上到了。」
終於又看到了她的笑,要奔向自己心愛的人就是這樣的心情吧,擋也擋不住,哪怕不知道那人此刻是否活著。
坐上車的時候,她的心便一直無法平靜,急促的跳動讓她覺得慌慌的。
其實她可以打電話給劉雲,可是每次拿起電話,她都開不了口。
那來自心底的聲音已經無法平穩,她知道。
無論如何,她總要去見他一面。
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她都要去面對。
車子停下的一瞬,她沒有猶豫。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病房。
她先去找了劉雲,因為她找不到他的病房,即使找到她也進不去吧。
不知為什麼,她從沒想過他已經不在了,而是一直堅信他仍然活著。
劉雲見到她便對她的傷問來問去,直到尤桐急得直跺腳才將她帶到了特護區。
劉雲說,此時正好三少爺午睡,所以家屬都不再只有值班的護士十分鐘看一次攝像。
站在門口,她的心亂的厲害。
知道他沒死,她該高興的。可是卻一直流著眼淚,此刻他與她之間只隔著一道門。
她卻猶豫了,是不是該見他。
如果不見,就此別過也許就是一生。
一生多麼漫長,她要將他的臉牢牢的記在心裡,餘下的歲月這就是她的全部。
到底,她還是推開了房門。
他安靜的躺在那裡,他睡著的模樣依舊那樣安靜和祥和。
他額頭上的紗布,晃疼了她的眼睛。
那是她親手給他留下的傷,在她心裡做了疤。
就這樣默默的站在門口任淚水流了滿臉,那是為她受的傷。
「謝謝你沒死。」她只敢站在這裡對他說出這句感謝。
葉少凌迷糊中覺得一陣心痛,安眠的藥力下睜開眼朦朧中似乎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臉上掛滿淚痕,滿眼憂傷的看著自己。
「尤桐。」
他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清醒過來,等到視線清晰的時候,眼前空無一人。
葉少凌滿臉失望的又重新閉上雙眼,突然他猛然坐起,頭暈的踉蹌了一下卻還是下了地。
他的眼死死盯著那扇開著的門,臉色焦急便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裡沒有找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心中微疼,她沒有來。
黯然神傷的轉身,他覺得世界突然間變得好小,壓抑的厲害。
正在這時,有人叫住了她。
「三少爺,尤小姐呢。」劉雲手裡拿著一些給尤桐準備的藥走過來。
葉少凌一時間精神一陣,突然抓住劉雲說「她來了是嗎?」
劉雲被他嚇了一跳,「是啊,我將她送到這的。她走了嗎?」
她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哪還有葉少凌的身影了。
尤桐坐在車裡心中陣陣酸痛,臉上的淚始終抹不幹。
這樣就是永別了嗎?
她與他以後再無瓜葛,從此不再相見了嗎?
那陣陣酸痛,逐漸脹滿全身,撕咬的厲害。
窗外的樹成排飛逝間被略過,可是它們卻此生扎根於此。
不論風吹雨打,霜寒雪露,從此再不會轉移。
其實有時候她很想自己便是一棵樹,不必參天高聳,不必筆直挺立,只求穩固一生。
下了車,她擦乾淚痕。
這一輩子的眼淚這幾天統統流光了吧,她自嘲著卻酸楚的難以控制。
舞飛情緒激動的看著尤桐收拾著自己的那點家當,一把拉住她的手走到屋外空地。
「尤桐,你怎麼能說走就走。」
尤桐回來之後,只跟她說要離開便跟媽媽開始了搬家的準備。
舞飛心中覺得難過,更多的是不放心。
尤桐緊緊握住舞飛的手,淚水死命的屏在眼眶,半晌她除了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
心中對舞飛是萬分的感激和無限的內疚。
她不想離開她,這個危難中她唯一的朋友,可是她又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從想到離開開始,她就一直不敢面對舞飛。甚至不敢對著她的眼睛再說出感謝的話和半句叮嚀。
「尤桐,到底什麼事,你非走不可,難道這麼久我在你心中依然不是值得你信任的人嗎?」
點頭的瞬間,緊繃的淚水成串落下。
「是,你當然是。舞飛,我……」她哽咽著摀住嘴。
平靜片刻重又抬起頭,「相信我,在零下五度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是朋友,現在更似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