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灘龍訴說到這裡，人已經是熱淚盈眶了。一提到姐姐，至今他的心裡依然填滿了愧疚，是他害了姐姐，姐姐的幸福，愛情，乃至生命全毀在了他的手裡，這是一輩子都難以贖清的罪孽呀。他深深的埋下了頭，兩隻大手不住的拍打著頭顱，愧疚感就像天外飛來的一隻禿鷹，一雙巨爪按住他那小雀般的心，那尖利的彎鉤狀的長喙一根根啄掉小雀的羽毛，一口一口吞下雀肉，小雀死前還在眨巴著絕望的小眼睛，它疼呀。
「沃總，可以問個問題嗎？」薛寒梅停下手中的筆，從記事本上抬起眼睛。
沃灘龍點點頭，發出一聲哀歎。林粉黛一隻手輕輕搭在了丈夫的肩上，心裡潮乎乎的，很不好受。
「上一次您提到過的一個叫王大丫頭的女孩，您們倆不是在談戀愛嗎？您怎麼又會出那種事呢？和我們說說這個王大丫頭吧？」薛寒梅手中的派克思金筆尖對準了記事本上的空行，等待下文……
沃灘龍冷靜了片刻，收攏一下紛亂的思緒，接著講訴下去——
孫大丫頭小眼睛，大鼻子，皮膚黝黑，骨瘦如柴。無論長相，身高，還是家庭條件，在中腰站算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是有一點是任何姑娘也無法比擬的，就是能勤勞能幹，會過日子。她的家裡很窮，弟弟妹妹一大幫，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就是因為這一點，孫大丫頭贏得了林場小伙子們的青睞。我追求她，或許是趨之若鶩的原因吧。她拒絕過許多求愛者，收到了我的情書，她就像被魔鬼附了體，第一次約她，就成功了。消息不脛而走。得知我和孫大丫頭搞上了對象，石浪堅決反對，父母也覺得我們不般配。姐姐更是堅決不允許我和孫大丫頭來往，她打心眼裡瞧不起那一家人。而我主意已定，與孫大丫頭的感情越來越深，我們不斷的互贈禮物，像相片、筆記本，鋼筆，手絹之類的東西。那個年代，年輕人搞對像送的也就是這些了，當然現在聽起來很可笑。
是呀，我當時正與孫大丫頭熱戀著，為什麼又發生了後來不該發生的慘劇呢？說起來也是鬼迷心竅呀。歸根結底，還是一個「淫」字。「淫」的確是萬惡之源！
那年月表面上看來沒有什麼淫穢的東西侵害青少年，其實不然。在我上中學的時候，學生們中間就秘密的傳抄著一本黃色的小冊子，書名《少女的心》，也叫《曼娜回憶錄》。為了能抄到這本小冊子，我把買複習資料的錢省出一部分請人家吃了頓飯。後來我能看上孫大丫頭，其實心裡還踹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由於心裡裝著《少女的心》，總想將書中所描寫的情節到現實中試演一遍，我已經慾火中燒了。與孫大丫頭第一次見面，我就忍不住動手動腳，怎奈，這丫頭太猛，幾次都沒有得逞。幸運的是，孫大丫頭完全沉浸在愛情的混沌中，沒有看出我的無恥伎倆。後來的事實證明，選擇孫大丫兒，我顯然是大錯特錯了。如果瞄準的是另一個品性懦弱，膽小體單，風情萬種的女孩子，或許會很順利的達到目的。如果能在女友身上得到了滿足，之後的慘劇也就可能避免了。孫大丫兒是個人冷、心冷、陰冷的女孩子，這種倔強的女孩子一般情況下是不容易失身的。
恰在這個時候，一個仙女般的小姑娘主動送上門來了，不！不能說他是仙女，應該說它是「災星」，是毀滅我整個家庭的「小白骨精」。不！不能怪小女孩！女孩是無辜的，怪就怪我心術不正，咎由自取！
那天小琴鳳有兩道數學題不會了，就來找我。我幫她做完了題之後，小琴鳳收拾起課本，站在桌前忽扇著長長的黑睫毛，直眉楞眼的瞅著我卻沒有立刻走的意思。
「作業不是做完了嗎？咋還站著不走呀？」我扭臉納悶的看著她。
小琴鳳拿起書本調皮地笑道：「田野哥哥，我那天看見了你跟孫大丫頭在苗圃地裡搞對象了，你信不信？我真看見了，騙你是小狗。」
「是嗎？」我有點兒憋不住笑了，嗔怪道，「你個小孩子家黃嘴鴨子還沒褪呢，懂得什麼？快回家做你的作業去吧。」
「搞對象，一男一女還拉著手，真丟人……」小琴鳳衝我一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拿起書本轉身欲走時，不小心碰掉了寫字檯角上的日記本，只聽得「啪」地一聲，夾在日記本裡的一張照片隨之掉了出來。頑皮的小姑娘手腳很利落，低頭一看是孫大丫頭的半身近照，彎腰就揀到了手，狂喜地嚷嚷起來。
「這是誰的相片？還不承認呢？」
我轉頭一看，頓然急了：「小琴鳳，快把照片拿過來。」
「孫大丫頭……」戲謔搗蛋的小琴鳳左手拿著書本，右手舉著那張照片扭身就要往外跑，嘴裡還在「嘻嘻」地笑叫著，「大家都來看呀，孫大丫頭的相片呀……」
我急了，趿拉著鞋一個箭步竄到了小琴鳳的前面，堵住了屋門。小琴鳳「格格格」似銀鈴般嬉笑著，閃身往炕邊躲閃。
「快給我拿過來，你這個臭丫頭，咋這麼調皮呢？」我伸展開兩臂，像玩老鷂鷹捉小雞似的，去逮這個敢於搗亂的小姑娘。「要不，我可真生氣了……」
「不給，不給，就是不給。你生個氣我看看呀……」小琴鳳顯然是故意捉弄我，她擺出了個隨時躲閃的貓腰的架式，瞪著活靈活現的大眼睛，兩隻麻花小辮子在腦後邊悠蕩著。辯梢上用紅綢子紮成的蝴蝶結就像一對真蝴蝶似的，好看極了。我沖右邊逮她，她就往左邊跑；往左邊堵她，就往右邊閃身，機靈的就像個泥鰍魚，就在狹窄的屋地上來回亂竄，幾次從我的臂彎下溜掉了，幾次都讓我撲了個空。其實我並沒有成心去逮她，以為她無處可躲了，就會把照片還回來，乖乖的投降了。
「小琴鳳……別調皮搗蛋了，快把照片還給我……要不然我可真對你不客氣了……」我喘吁著，叫嚷著，假裝就是逮不住這小傢伙。
「來呀……有本事來抓我呀。來呀，別客氣呀……」小琴鳳天真的小臉蛋兒瘋的通紅。
「小琴鳳，別以為我逮不住你，這回我可要來真格的了……」沒多一會兒，我便把頑皮的小琴鳳擠進了旮旯裡了。小姑娘這下子再也無路可逃了。
「不給，不給，就是不給嗎……」小琴鳳躲在牆炕的角落裡，背靠到了牆上，將拿著照片的那隻小手藏匿到了身背後，慌亂的直跺小腳兒。
頃刻之間，我的臉色驟變，心房怦然一顫，頓覺一股莫名的激流迅速穿透週身的血脈。我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頑皮的小女孩美麗的就像個蠟人，光潔的小臉蛋圓圓的，柔嫩的皮膚如同未經手觸摸過的蜜桃上的絨衣。兩隻黑珍珠般的大眼睛撲閃著象會說話似的；鼻子小巧，微啟的柔唇紅艷艷的，露出一口乳白色的貝齒。小女孩穿著一件漂漂亮亮的連衣裙，將柳枝般的身段兒襯托的美到了極點。我屏住了呼吸，一時看呆了，完全失了態，禁不住長出了一口氣，心下感歎道：「哎呀，我的媽呀，美！真是太美了，用不了幾年就會出落成一名絕色美女……」此時，我傻在了那裡，全身上下，從頭頂到腳底和其狂蹦的心一樣，熱的連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了。《少女的心》在我的眼前復活，彷彿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神力在後面推了一把，我似惡狼般不顧一切的猛撲上去，一把樓過了小琴鳳。小女孩嚇的一哆嗦，懷裡的課本「嘩啦啦」掉在了地上。我像惡鷹逮小雞似的將少女按在了炕上，接著在那張聖潔小巧的紅嫩臉蛋上就是一陣急風暴雨般的親啃……
「不要呀……不要……」被按在炕上的小琴鳳兩條小腿胡亂踢蹬著，已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暈了。那麼重個人壓在那小小的身體上，親吻的她好半天才透過一口氣來。小姑娘哪裡經歷過這陣勢，嚇的渾身亂顫。
恰在這個時候，大黃狗狂吠起來，嚇的我渾身一激凌，急忙放開了小琴鳳，伸手一把把她拽了起來。小女孩羞的滿臉緋紅，圓瞪著愕然的大眼睛，眼淚委屈的在眼眶中打著轉轉。似乎她突然感到了大事不妙，惶恐地把手中的照片往我手裡一塞，羞的紅暈滿面，嘟噥了一句：「你壞……壞透了……大壞蛋，我再不和你玩了……」之後，少女從地上揀起作業本，失魂落魄般的逃之夭夭了。
小琴鳳逃走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惶惶張張的追了出去，見自己家廚房和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小琴鳳跑的無影無蹤，大黃狗從窩裡鑽出來狂吠了兩聲，又鑽進窩去。小琴鳳回到家之後會不會將這件醜事告訴父母呢？如果讓人家的父母找上門來，那可壞大事了。等了一個多鐘頭，沒有動靜。到了晚上，也沒什麼事。第二天，平安無事。直到第五天，小姑娘終於出現了。
黑黢黢的房門被「吱忸忸」一聲推開了，小琴鳳似下凡的仙女，從天上飄下來，躡手躡腳地出現在門口。小姑娘那天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漂漂亮亮的，穿了一身潔淨的淺綠色連衣裙，烏黑的秀髮梳理的整整齊齊，兩條麻花小辮梢上用彩綢子紮成的兩隻鮮活的蝴蝶結似做欲飛狀。隨著房門一開，少女帶進來了一股撲鼻的香氣。小姑娘一隻胳膊肘裡夾著作業本，滿臉緋紅，羞答答地飄然而入，房門在她身後輕輕掩上了。
我頓覺渾身的血液沸騰了，一股股熱浪湧過了心臟。舌頭略有些不聽使喚了。「小……琴鳳，你又有哪道做業題不會做了？」
「你壞，壞透了……」小姑娘底垂著頭，羞赧的紅暈在那白皙的面龐上瀰漫著。站在門口，她沒有往前再邁一步，更不敢抬眸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