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的墳墓 含淚的回憶 機場送別
    沃灘龍臨近午夜時分才回到家裡。林粉黛雖然早早的就躺下了,卻一直難以入睡,丈夫沒有直接進臥室,但是一股不算濃烈的酒精氣味還是順著門縫鑽進來了。林粉黛斷定丈夫喝酒了,同時將酒味帶回家來。平時他很少飲酒,除非招待特殊的客人。今晚的客人有什麼特殊呢?能是中腰站什麼人呢?她突然想起沃灘龍說過一次,黑龍江的一個老朋友給他打過電話,恰恰就在那天的晚上,沃灘龍第一次向自己講述了中腰站貝勒墳和那一座神秘鬼墓的故事。那個打電話的人和今晚招待的人是不是同一個人呢?丈夫提到的中腰站好朋友除了那個石浪,還會有別人嗎?這個人會不會是石浪?他會不會當上了什麼局的局長?

     沃灘龍匆匆洗了個澡,穿著睡衣,悄悄進入臥室,一股濃烈的酒精氣味隨之瀰漫了整個空間。他以為妻子睡熟了,沒敢開燈,而是摸著黑輕輕的爬上了床。掀開被子,當他躺下去的時候,感覺身下「硌」到了什麼東西,伸手一摸,原來是妻子的那只獨臂。幾乎是同時,床上浮起妻子低沉的聲音——

     「你回來了?」

     沃灘龍嚇了一跳,歉意的一笑,「你還沒睡呢?」林粉黛沒有正面回話,而是另外問了一句:「客人走了?還是入住酒店了?」

     「客人?」沃灘龍一愣神,像是被妻子揭穿了隱私,慌忙做坦白狀,「啊,客人在酒店住下了。」說著「噗通」一聲重重的躺下了。

     「我睡不著,給我講講那位客人吧?他是什麼來頭?」林粉黛一直在心裡琢磨著,該想個什麼辦法套出丈夫的實話,逼他說出今晚的客人究竟姓甚名誰?

     「石浪。」沃灘龍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不容易聽到,但是這兩個口齒不清的字還是被林粉黛的耳朵牢牢的捕捉到了。並且這個名字在女人的心靈上產生的震撼絕不亞於9級地震。女人「騰」地坐了起來,故意裝作沒有聽清楚,加問一句,「什麼?什麼浪?」

     「石浪和他的夫人。」沃灘龍又補充一句,「就是我向你提過的中腰站的石浪和那個當年的女護士何彩雲。」

     「他們……他們怎麼來咱們道州了?」林粉黛心裡一下子冒出一百個疑問。

     「他們的兒子石凌峰三年前就考取了咱們道州大學,學的建築工程系,為的就是畢業後能有機會來咱們公司工作。」沃灘龍像做了件很對不起妻子的事,話語中蘊涵著幾分討饒,像是生怕妻子怪罪。他輕輕拽了妻子一把,贖罪似的央求道,「粉黛,躺下說吧。」

     林粉黛默不作聲的躺了下來,與丈夫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意思是說:我還沒有原諒你。接著是沉默,夫妻倆誰都沒有再做聲,唯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像海潮在這靜靜的房間裡此起彼伏。

     「我想見一見這對夫妻。」過了有一分鐘的時間,妻子那一邊說話了,不等丈夫回答,緊跟一句,「可以嗎?」

     「是明天早上六點半鐘的航班,機票都買好了。」沃灘龍的口氣裡明顯有「算了吧,人家明天就走了」的意思。想不到林粉黛的態度異常堅決,她的任性在此刻表現的淋漓盡致。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到機場送行。」林粉黛把商量的口吻一下子變成了決定,不容置疑的決定。沃灘龍無言了。

     臥室裡逐漸明亮起來,一輪圓月衝破烏雲的束縛,露出一張玉盤般的娃娃臉來。皎潔的月光穿透薄翼般粉紅的落地窗簾,鑽進臥室,爬到了床上,游弋在夫妻倆的臉上……

    

     沃灘龍拗不過林粉黛,夫妻倆一大早乘車趕到紫微星大酒店,走進了3089號房間,見到了兩名在林粉黛眼裡非常特殊的客人。

     「這位是我的夫人林粉黛。」沃灘龍把身後的妻子拉到了前面,又指著面前的一對中年夫婦向妻子做介紹,「這位就是我的好友石浪,現在是嫩水縣林業局長,這一位是石夫人何彩雲女士,縣醫院院長。」林粉黛感覺臉頰燙燙的,卻還是主動伸出那只獨臂,先是與何彩雲握握手,之後又禮貌的和石浪握了一下。石浪身材高大,穿著一身灰色筆挺的西裝,沒有系領帶,梳著背頭,雙鬢斑白,一看就是個紅臉漢子。何彩雲細高個,穿一身寶石藍套裝,很時尚,髮髻高高盤在腦後,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鼻樑上架了付近視眼鏡,面色紅暈,臉上找不到皺紋,看得出這個女人很會保養自己,像個大城市白領麗人。坦白地說,石浪與妻子,至少在外觀上很不般配,正向林粉黛與沃灘龍一樣形體上差距很大。

     「石局長,何院長,二位千里迢迢來到道州,沃灘龍也不把你們領到家裡來做客,不要怪罪他怠慢了你們。」林粉黛說著抬臉怪異的看了丈夫一眼,繼續對客人說道,「我這個人你們也見到了,長的醜陋無比,又是一隻胳膊的殘疾人。沃灘龍一定是怕你們笑話他一個公司的老總怎麼娶了這麼一個醜的邪乎的老婆,所以不好意思把醜婆娘推出來,見客人。你們千萬可別見怪呀?」

     林粉黛一語雙關的帶刺的幾句話,說的沃灘龍臉一陣紅一陣青,簡直無地自容了,本想分辨幾句,嘴巴張了幾張,又不知道該做何解釋。林粉黛的話也把石浪夫婦說的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了。畢竟林粉黛的說的在理,挑不出半點毛病。

     「粉黛……」沃灘龍也感覺自己這件事做的確實欠妥,他竭力想在腦子裡組織起幾句恰當的語言來向林粉黛解釋,他突然發現腦子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關鍵時刻,還是何彩雲隨機應變的能力發揮出來了,她及時為沃灘龍,也是為他們夫妻打了個圓場,趕走了尷尬的局面。

     「林總監,您的大名在道州市可謂如雷貫耳,無人不曉呀。你可不能怪罪沃總不近人情,怪就得怪罪您林總監名氣太大了。上一次我們來道州,沃總就要求我們到家裡吃住,我們謝絕了邀請。原因只有一個,我和石浪都是小地方來的人,沒見過大世面,更沒有見過向您這麼有錢的人。說實在的,我們見到有錢人就打哆嗦,到家裡我們會非常拘束,不自在的。您想呀,住進了您家的豪宅,我們吃不敢吃,睡又睡不著,不是等於活受罪嗎?」何彩雲滿臉含笑,說的頭頭是道,其實沒有一句實話,又讓林粉黛聽了又像真的似的,「林總監,我們住進酒店,很隨便。沒有打攪您,是我的意思,不能怪沃總,您有什麼怨言就對我發吧。我說了如果打攪裡家裡人,下次再來道州,我們連沃總也不告訴了。」

     「何院長,你多心了。」林粉黛明知道對方的一番話純屬強詞奪理,但又不能太讓人家下不來台,於是借坡下驢,口氣溫和了許多,「來到了道州,就等於到了家門口,連家門都不登,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不會指責沃灘龍,卻指不定會如何評價我這個巫婆呢。」

     沃灘龍抬腕看一眼手錶,說道:「快到點了,我們趕快去機場吧。」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