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艦第一發炮彈落在金沙江艦舷邊時,吳洪坤知道,一場兵力對比懸殊的海戰開打了。在敵強我弱的態勢下,退縮就是死亡!只有抱定破釜沉舟的決心,與強敵拚死一戰,才有可能取得戰鬥的勝利。當判斷出2艘敵艦集中火力攻擊金沙江艦時,吳洪坤預感到軍艦會受到很大的損傷。果然,開戰後不到10分鐘,金沙江艦的指揮台、主機艙、中走廊等重要部位陸續被炮彈擊中,多處起火,人員傷亡不斷增加。但是全體指戰員同仇敵愾浴血奮戰,軍艦仍然保持強大的戰鬥力。
敵艦在受到炮艦編隊小口徑火炮打擊後,仍然頑強堅持要擊沉金沙江艦。2艘敵艦迅速轉向,衝破硝煙,向金沙江艦高速壓過來,在黑色的艦體映襯下,甲板上的炮口連續不斷地閃著紅色火光,各種口徑的炮彈鋪天蓋地在軍艦周圍爆炸,大有把金沙江艦一口吃掉的氣勢。
吳洪坤血紅的眼裡冒著凶光,咬牙切齒地蹦出一句:「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副艦長陳新武在中甲板組織人員運送37炮和25炮炮彈,忽然覺得有些異樣,猛然發現是85炮已經停止射擊。他心裡一驚,快步跑到前甲板,聽到劉殿民正大聲報告:「炮彈運不上來了!」
陳新武快步跑到前彈藥庫艙口。
一發76毫米的穿甲彈從彈藥庫艙口穿過,打斷了手拉葫蘆的鏈環,又連續穿透5層鋼鐵隔牆,從另一舷掉進海裡。
炊事兵趙萬和倒在艙口上,一隻胳膊不見了,鮮血順著殘破的袖子如線般流進彈藥艙裡。
陳新武望著鋼盔下年輕戰士稚氣未脫的臉龐,眼睛濕潤了。他彎下腰把烈士的身體搬離艙口,平放在甲板上。
突然艙口冒出軍需劉居生的腦袋,他一眼看到陳新武身上的血漬,急切地問:「副長,你受傷了?」
「我沒事。」陳新武拍了拍身體,焦急地問:「軍需,彈藥庫怎麼了?」
「我和吳有糧都沒事!」劉居生說。
陳新武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陳新武轉過身,發現朱立安呆若木雞地貼著舷牆站立著,伸手就給了他兩個耳光,厲聲地罵道:「朱立安,你個混蛋!」
朱立安渾身一抖,散漫的目光聚攏起來,不知所措地望著副艦長。
孫敬國抱著一捆繩子跑過來,對陳新武說:「副長,鐵葫蘆打壞了,我們用繩子吊炮彈。」
彈藥艙底離甲板面有5米多高,用繩子吊炮彈雖然不如鏈環葫蘆快,但還是可行的。
「行!這裡由你組織!不能斷了85炮彈!」陳新武命令。
一個灼熱的85炮彈殼滾了過來,陳新武一腳把彈殼踢到海裡,嚴厲地說:「孫敬國,朱立安歸你管。他要是再亂跑,你就把他踢到海裡去!」
「快,朱班長,我們去提炮彈。」孫敬國把繩子一端塞到朱立安的手裡,鼓勵他,「手裡有一件事做,心裡就不會發慌了。」
從85炮位傳來了急促的聲音:「快!穿甲彈!」
孫敬國把繩子結了個活扣,從艙口放下去。
炮彈又源源不斷從彈藥艙裡吊到上甲板。
「向富泉!」鄭耀祖正要找向富泉。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
全艦停電。全艦停電意味著軍艦大部分設備不能正常工作,消防系統癱瘓……軍艦的戰鬥力大打折扣!
燈光熄滅的瞬間,在各種嘈雜的聲音中,鄭耀祖敏銳地捕捉到發電機正常工作的聲音,判斷是配電盤出了故障。
鄭耀祖黑暗中急速向前跑去,從梯口跳下到發電機艙,在朦朧的光線中準確握住預備配電盤上的開關把手,合上了電閘。
僅僅在斷電數秒之後,強大的電流又輸送到軍艦的各個戰鬥部位。
發電機艙裡一片混沌,火藥嗆人廢氣和柴油燃燒油煙的混合物讓人幾乎不能呼吸。
發電機艙共有6名戰士:副機班4人,電工班長和1名電工兵。
鄭耀祖首先想到的是人員情況,便大聲喊道:「我是機電長!現在報名!」
一個聲音響亮地回答:「報告!電工班長陳雲飛!」
緊接著又響起高低不同的聲音:
「副機班長謝遠積!」
「劉運獅!」
「吳國林!」聲音顯得有些虛弱。
「副機班長,向指揮台報告!」鄭耀祖命令,「劉運獅,快拿工作燈!」
謝積遠扶著發電機外殼站了起來,湊到話筒前向艦指揮所報告:「指揮台!發電機艙中彈,有人受傷!正在排除故障!」
工作燈亮了。閃動的燈光透過濃重的煙霧,照射到一個人影,電工班長陳雲飛站在配電盤前,正用手摸索著接電線。
造成破壞的是一發127毫米爆破彈,炮彈從右舷打進,穿透鋼板後在副機艙內爆炸,爆炸氣浪粉碎了所有的照明燈泡,尖利的彈片切斷了電纜,發電機艙一片狼藉,所幸的是爆炸氣浪和高速彈片沒能對堅硬外殼的發電機組造成破壞,發電機運轉正常。
發電機艙6人中有2人犧牲,4人負傷,副機班長傷勢輕一些。
王軍醫帶領醫療組的人員到達發電機艙,對傷員作了簡單的包紮,安排擔架隊把傷勢較重的吳國林和犧牲的同志抬上中走廊。
電工班長陳雲飛舉著工作燈,鄭耀祖仔細查看配電盤損壞情況。配電盤的蓋子炸飛了,繼電器被彈片削去2個,連接線也不見蹤影,一時半會是修不好了。
現在關鍵是要把預備配電盤保護好。
鄭耀祖對人員作了調整:副機班長謝積遠和劉運獅負責操縱發電機,電工班長陳雲飛負責看守預備配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