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樹被爆炸氣浪沖倒在地板上,戰士強烈的責任感驅使他扶著艙壁艱難地站起來。
周秀樹冷靜地觀察火勢,決定先把伙房的火撲滅。
周秀樹扶著艙壁移動腳步,把附近的滅火器歸攏在一起,然後身體靠在伙房門口,先用二氧化碳滅火器壓住火勢,然後逐個打開泡沫滅火器,用泡沫封住火焰,火勢逐漸萎縮下來。
突然,油櫃在高溫下爆炸,滾燙的柴油潑在周秀樹的身上,衣服騰地起火了,頭髮燒著了,火舌舔著他的臉和手,周秀樹全身陷入大火之中,他忍住火焰的炙烤,雙手緊緊攥住滅火器的把手繼續奮力滅火。
伙房的明火被撲滅了,周秀樹卻成了一個火人。或許是為了不讓身上的火焰蔓延到軍艦的其他部位,也許是為了尋求永遠的解脫,周秀樹蹌蹌踉踉衝向門口,拉開水密門,全身撲在軍艦的舷邊,大叫一聲:「爹!娘!俺回來了……」翻過舷牆,躍入大海。
鄭耀祖從主機艙梯口上到中走廊的剎那,看見一團火焰在疾速飄動,當他猛然意識到那是一個火人時,就快步追過去,同時解開上衣扣子,準備脫下衣服幫助撲滅他身上的大火。火人打開水密門時,鄭耀祖已經脫下外衣,準備包住火人的身體,但是還是晚了一步,只見一團烈火疾速飛向海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反覆迴響:……俺回來了……俺回來了……
轉瞬之間,一切都消失了,眼前是翻騰的海水,耳畔是隆隆的炮聲。
鄭耀祖最後望了一眼波濤洶湧的海面,握住把手關上水密門。水密門的把手黏膩粘連,還留有烈士的余澤和體溫。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短短的瞬間,毀滅了多少青春的生命,而在血與火的錘煉中,普通戰士的精神得到了昇華。
現在,中走廊的Ⅴ部門指揮所,只剩下鄭耀祖一個人。
鄭耀祖絲毫不敢麻痺,立刻仔細查看伙房的情況,伙房的明火基本被撲滅了,雖然還有幾縷青煙冒出,估計復燃的可能性不大,只是隔壁軍需倉庫的大米包仍然在不緊不慢地燃燒,從炮彈造成的洞口裡冒出黑煙和難聞的焦糊氣體。
鄭耀祖快步走到話筒前,向指揮台報告:「指揮台—五部門,中走廊軍需倉庫起火,請求支援!」
帆纜軍士長孫敬國帶領機動損管組急速到達中走廊。一陣「辟啪」亂響,水龍帶從中甲板甩了下來,孫敬國拿著太平斧對著鐵板門劈了下去,三兩下劈出了一個50厘米見方的破洞,拿起水槍對準破洞,一聲「開水」命令,海水「嘩嘩」灌進軍需倉庫,燃燒的大米袋很快被澆滅了。
中走廊煙霧濛濛,所有人都被嗆得眼睛流淚,不停地咳嗽。
鄭耀祖想打開二號通風機把中走廊的濃煙排出去,通風機就是啟動不了,鄭耀祖知道,現在要排除通風機的故障是不可能的了。
鄭耀祖對孫敬國說:「老孫,來,往我身上澆點水。」
孫敬國一愣,馬上明白了鄭耀祖的意思。他拿過水槍,打開開關,調小了水壓,往鄭耀祖的身上淋水。
鄭耀祖的呢制服濕透了,他又把軍帽脫下在水槍下打濕。
鄭耀祖把帽子戴上,輕輕地跳了跳,滿意地說:「有了這身水盔甲,碰到大火可以頂一陣了。」
孫敬國和鄭耀祖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沒有言語,煙霧中看不真切對方表情,但在這一握中,雙方都感受到了對方的信任和鼓勵,這是一起生活和戰鬥的純真戰友之情。
孫敬國帶領機動損管組撤離。
為了不讓中走廊的濃煙進入主機艙,阻斷可能的火勢擴展到主機艙,保證主機艙的安全,鄭耀祖果斷地關上了通往主機艙的艙口蓋。
阮上尉從望遠鏡裡觀察戰況,驅逐艦的76毫米、127毫米炮彈明明擊中了舷號393的炮艦,而且肯定不止1發,炮艦的中部也冒出一陣陣煙霧,可是393炮艦好像沒有任何損傷,仍然緊緊跟著前導艦向驅逐艦追來,前甲板的85炮不間斷地進行射擊。
阮上尉很納悶:難道我眼睛看花了?
炮艦編隊追上驅逐艦編隊,後續的12號驅逐艦首先進入了2艘炮艦的小口徑火炮射擊圈。
阮上尉注意觀察12號艦的情況。
當嘉陵江艦第一波37毫米炮彈在12號艦近旁的海面激起一連串水泡時,阮上尉就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一個非常強勁的對手。
炮彈的落點離12號艦只有30多米,落點距離目標這麼近,這在第一批次射擊時已屬不易,更可怕的是炮彈落點相當集中,散佈面積小,這說明炮手之間協同默契,炮長射擊堅決果斷。
幾乎是瞬間,2艘炮艦上各種火炮的炮口閃著紅色的火光,小口徑炮彈如疾風般刮向12號艦,密集的炮火頃刻間覆蓋了12號艦。12號驅逐艦周圍的海面炸開了鍋,炮彈激起的水泡連成片,驅逐艦的甲板上騰起一陣輕霧,不用說,那是炮彈爆炸產生的硝煙。
12號艦受到攻擊後急速轉向,試圖擺脫炮艦編隊的火炮,但是從金沙江艦上發射的85毫米炮彈追上了它,1發炮彈擊穿了12號艦厚厚的裝甲鋼板,在機艙引發大火,12號艦冒出濃濃的煙霧,艦體向左傾斜,艱難地航行。12號驅逐艦甲板上的小口徑火炮啞了,但是76毫米和127毫米炮管仍然冒出青煙,炮彈在金沙江艦周圍激起高高的水柱。
阮上尉用VCR46短波電台呼叫:「12號,你的情況如何?」
「報告,我艦機艙中彈,甲板上人員傷亡很多。」電台裡傳出有些沙啞的聲音,「我們還能繼續戰鬥,12號堅決執行命令!」
阮上尉聽到12號艦的報告,知道同伴在中共軍艦的猛烈炮火攻擊下仍然保持強大的戰鬥力,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一定要執行總統的命令,消滅中共軍艦。現在是決戰的時刻,我就不信火力強大的驅逐艦打不過小小的炮艦!
「我們到司令台去!」阮上尉對黎中尉說,「今天就跟中共軍艦拚個魚死網破!」
阮上尉和黎中尉從艦橋進入司令台,司令台四周是25毫米厚的裝甲鋼板,37毫米的穿甲彈是打不透的,25毫米的爆破彈只能在鋼板上留下一個白印。在司令台裡通過各種通訊設備也能方便地指揮戰鬥,通過圓形的舷窗可以清楚地觀察海面的情況,中共的炮手再厲害,也不會直接命中舷窗吧。
「報告!損壞機器修復!」操舵手報告。
阮上尉眼睛裡閃著火花,今天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一定要給中共軍艦一點顏色看看,繼續集中火力把393號軍艦擊沉。
他拿起送話器,呼叫12號艦:「12號,注意跟我行動!」
高速行駛的炮艦把12號驅逐艦甩在後面,編隊迅速接近10號驅逐艦。
嘉陵江艦指揮台上,左布沛用望遠鏡觀察1000多米外的10號艦。
驅逐艦高昂的艦艏犁開海水,艦艉打出翻滾的浪花,長長的波浪向兩邊擴散,鋼鐵的身軀快速移動,高傲而威嚴。
「你神氣不了多久了!」左布沛下達命令,「目標!10號艦,開火!」
「通通……」嘉陵江艦首先轉移火力,一連串炮彈落在了10號艦的周圍海面上。
10號艦突然向左轉向,掉轉船頭,逕直向炮艦編隊的後部插過去!
看到10號艦的動作,左布沛產生了疑惑:敵人是不是要跑?
艦長祝朝新看出了端倪:「大隊長,敵人是不是要合力攻擊金沙江?」
果然,南越2艘驅逐艦快速轉向掉頭後,立即向金沙江艦發起攻擊,金沙江艦周圍頃刻間騰起厚重的水簾,被密集水柱遮蔽的金沙江艦,連指揮台都看不清楚了。
敵艦的意圖很明顯:延續原來的戰術,集中火力攻擊已經受傷的金沙江艦,企圖一舉把金沙江艦擊沉。
嘉陵江艦也立刻改變航向,逕直向10號艦衝去。
海天變色,暗雲低垂,飛鳥絕跡,蛟龍潛蹤,風掣驚雷,浪驚閃電。
海上鏖戰越發激烈,兩個國家的軍艦廣闊的海面上追逐馳騁,為了領土的完整和國家的尊嚴,一決雌雄。
中國海軍勇士們用智慧和決心,生命與鮮血,展示國家的意志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