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南方最大的軍港南川港籠罩在夜色中。
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南海艦隊首腦機關坐落在這座海濱城市。
艦隊作戰指揮室在三樓，室內佈置簡潔實用：房間的中間是一個橢圓形的桌子，桌面鋪著暗紅色的天鵝絨檯布，桌子周圍擺放著墨綠色襯布的椅子。右面牆上是《南海艦隊兵力分佈圖》，左面牆上掛著一幅《南海形勢圖》。整個作戰指揮室透出一種無形的嚴肅氣氛。
作戰指揮室裡燈光明亮，暗綠色的絲絨窗簾把黑暗擋在外面。
南海艦隊鄧司令員和杜政委等軍政首長坐在橢圓形的會議桌邊，正在聽作戰處王處長匯報西沙作戰預案。
王處長手裡拿著一疊紙。他語調不高，聲音緩慢而有力，為的是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清楚作戰預案的每個細節：
「根據海軍和廣州軍區的命令，由我艦隊負責組織西沙永樂群島對敵鬥爭。根據上級的作戰意圖，擬訂以下作戰預案。
1，由海南基地派出兩艘098型獵潛艇，支援海南西沙漁業公司的漁船和海上民兵的島嶼鬥爭；
2，由黃埔基地派出兩艘351型炮艦和兩艘451型獵潛艇赴海南黑馬港待命，隨時支援西沙鬥爭；
3，派艦隊後勤部船運大Y186船由湛江運0號柴油去西沙永興島，Y336等3艘運輸船運送彈藥和物資去黑馬港；
4，由海南基地組成前方指揮部，具體負責組織西沙群島鬥爭；
5，把西沙情況通報南海航空兵部隊，請他們做好支援西沙群島的作戰準備；
6，潛艇部隊做好準備，聽令出動。」
王處長停頓了一下，眼睛從作戰預案上移開，抬起頭，說：「有兩個情況需要說明：第一，南海航空兵部隊報告，西沙海域由於離機場比較遠，飛機到達西沙群島上空的滯空時間有限，所以他們從來沒有飛過，但是只要氣象條件允許，他們立即組織試飛；第二，黃埔基地報告，準備抽調執行任務的金沙江炮艦中修剛出廠，新艦員比例高，部隊剛完成一科目訓練，執行任務有困難，請求從參加海測的兩艘同型炮艦中撤回一艘替換金沙江艦。」
鄧司令員注意聽作戰處長的匯報，不時在本子上記錄，腦子在急速運轉。
1969年珍寶島事件後，中蘇邊境形勢劍拔弩張，共和國的軍事部署偏重於北方，南方的兵力相對較少。海軍也是一樣，無論是艦艇數量還是總噸位，南海艦隊在海軍的三個艦隊中，都只能算是小弟弟。南海艦隊防區遼闊，大中型軍艦少，其中有一部分艦齡還比較長。特別是近幾年，修船的週期越來越長，修船質量不穩定，軍艦返修率高，由此導致艦艇在航率低，已經嚴重影響到部隊的訓練和戰備任務。這次西沙局勢驟然緊張，調派艦艇就很費周折：駐守在黑馬灣的艦隊主力炮艦大隊4艘軍艦竟然連一艘都派不出去，獵潛艇大隊6艘艇只有2艘能執行任務。炮艇和魚雷艇噸位小，油水儲備少，航行能力差，海上的支持時間有限，只能依托海岸作戰，到西沙海域作戰有相當大的困難，所以確定作戰兵力以黃埔基地的炮艦大隊和新型獵潛艇的軍艦為主。
王處長匯報的作戰預案應該說是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
想到這裡，鄧司令員放下手中的筆，盯著牆上的《南海形勢圖》，又問了幾個問題：黃埔基地的351型炮艦和451型獵潛艇到黑馬灣要航行多少時間？從海南黑馬港到西沙永樂群島要航行多少小時？預備兵力在哪裡集結等等。
王處長一一作了回答。
首長們都把目光投向鄧司令員，等待他對作戰預案做出最終決定。
鄧司令員習慣舉起手中的紅藍鉛筆，嚴肅地說：「我的意見，這個方案是可行的。可以上報海軍和廣州軍區。」
停頓了一下，司令員轉過臉對參謀長說：「解參謀長，會議結束後，立即把金沙江艦的情況一起上報，請求盡快從海測的炮艦中抽一艘回來替換金沙江艦。」
作為海軍高級指揮員，他完全知道命令一艘沒有經過訓練的軍艦去執行這種任務意味著什麼。
杜政委說：「我完全同意司令員的意見。這次任務比較突然，時間緊，形勢逼人。在這種情況下要強調做好政治思想工作，鼓舞參戰部隊的士氣，各級政工部門要做好政治保障工作，政治部擬訂一個政治思想工作計劃，和作戰命令一併下達。」
「西沙群島和東沙群島、南沙群島一樣，從來就是中國的領土，但是有些國家就是不死心，不但聲稱擁有主權，而且企圖劃為他們的領土，從1973年8月起，南越西貢政權就頻頻派出軍艦，開始侵犯我國領海，衝撞我國漁船，驅趕甚至綁架我國漁民，先後佔領了南沙群島的鴻庥島、南子島等6個島嶼。今年1月11日，南越西貢政權竟然公佈地圖，明目張膽地把西沙群島全部劃歸它的版圖。中央軍委首長指示：西沙鬥爭開始了。」鄧司令員說，「西沙群島在南海艦隊的防區，我們要全力以赴，完成中央軍委下達的任務，奪取西沙鬥爭的勝利。還是那句話：有備無患。司令部要指定幾個炮艇部隊和魚雷艇部隊做好一級戰備，同時讓潛艇部隊也做好準備，必要時也要出動。後勤要組織力量搶修護衛艦，力爭修理出一到兩艘護衛艦，支援西沙鬥爭。司令部要把西沙鬥爭的情況隨時通報到師一級單位。」
杜政委說：「後勤部除了做好物資保證外，要立即安排對在廠修理的艦艇進行搶修，考慮到海南基地修船廠的力量薄弱，要從廣州幾個船廠抽調技術力量立即趕到海南基地，搶修護衛艦，季部長，你安排一下。」
後勤部季部長回答：「我們立即安排。」
「作戰預案上報批准後，立即向有關部隊下達命令！」鄧司令員說，「季部長，你要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部隊要什麼，你就要給什麼，不要小氣！」
季部長說：「司令員，你放心，後勤部一定把最好的物資撥給前方部隊，後勤保障一定走在前面！」
鄧司令員和杜政委走到窗邊，王處長走上前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兩位首長從窗口俯視夜幕下的軍港。
夜色下的軍港一片寂靜。
軍艦的靜靜地停靠在碼頭，路燈像一隊排列整齊的士兵，馬路上沒有一個人影。天空陰沉沉的，看不到一點星光。
一陣強勁的北風掀起厚重的窗簾，夜風帶著濃重的水汽撲在臉上，讓人頓感寒意。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鄧司令員說，「看來這個冬天是一個不尋常的冬天了。」
黑暗中由遠而近傳來一陣「沙沙」聲，接著就是雨點打在窗戶玻璃上的「砰砰」聲。
雨幕遮蓋了軍港，碼頭上艦艇的輪廓隱去了，明亮的路燈在雨中發出粉紅色的模糊光芒，馬路上是白花花的水跡。
夜色迷茫而神秘。
「司令員，這是寒風凜冽，冬雨瀟瀟啊。」杜政委說。
「相信我們的部隊，」鄧司令員說，「風雨如磐，穩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