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分道揚鑣，周延峰一個人朝球場走去。
周延峰來到球場，球賽還沒有開始，水泥場地濕乎乎的，幾處低凹的地方有淺淺的積水。
球場邊線的一側中間立著一個記分牌，劉殿民站在記分牌旁邊，負責計分，Y336船和金沙江艦各有20多名戰士，以記分牌為界分列兩側，對面的球場邊線外，有10多名勤務連的戰士也來觀戰。
Y336船的朱指導員看到周延峰來到球場，笑呵呵地走過來：「周副槍炮長，休假這麼快就結束了，我還以為要到年後才能看到你呢。」
周延峰含糊地說：「回部隊過年心裡踏實啊。」
倆人並排站在記分牌的旁邊。
「今天我們打一場友誼賽，非正式比賽，不計場次的。」朱指導員說，「你也下場熱熱身吧。」
「不了，我待會兒還有事。」周延峰推辭道，「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
在籃下熱身的陳偉國看到周延峰，走過來招呼道：「周副槍炮長，今天Y336船也休息，我們就和他們再打一場球，過一會兒你也下場吧？」
周延峰眼光掃了一眼練球的隊員，除了陳偉國外，還有鄭道光、周秀樹等主力球員，便擺擺手：「你們打吧。」
Y336船是一艘美國製造的中型登陸艦，二戰以後美國援助給國民黨政府打內戰，被解放軍繳獲後編入人民海軍序列。這種登陸艦外形很像一隻放大了的皮鞋，軍艦主機發動後，機器的聲音「轟隆轟隆」直響，更怪的是它的主機排煙管是直通甲板上方的，只要主機一啟動，排出的廢氣衝開煙囪的金屬保護罩，保護罩的鐵皮就「七里匡啷」亂響一氣，只要聽見這種聲音，人們就知道準是Y336船來了，由於它行動起來動靜大，挺討人嫌的。久而久之，大家就送它一個外號：破鞋船。
Y336船全船人員只有30多人，周延峰看到對方有20多人到場，便風趣地說：「呵，朱指導員，你們是傾巢而出啊。」
「我們是全、力、以、赴。」朱指導員一字一頓。
「嘟……」裁判李清文吹響了哨子，比賽正式開始。
雙方隊員列隊跑步進場，面對面站定。
金沙江艦的隊員先喊口號：「鍛煉身體，保衛祖國！」
Y336船隊員舉起握拳的右手：「打敗金沙江，皮鞋閃閃亮！」
球場上爆發出一片笑聲。
周延峰開心的笑了：「我說指導員同志，你們這是什麼口號！」
「我們這是鼓舞士氣。」朱指導員自我解嘲，「你說，皮鞋不管破不破，都要擦的亮亮的，對吧？要不影響軍容啊。」
周延峰說：「下次比賽，我們就喊『跳進金沙江，衣服全輸光』，怎麼樣？」
「乾脆喊『跳進金沙江，褲衩也輸光』，不是更徹底嗎？」朱指導員笑容滿面。
「怎麼也得給你們留塊遮羞布吧。」周延峰調侃，「光溜溜的不好看。」
金沙江艦的三個鋒線隊員，陳偉國打中鋒，周秀樹打小前鋒，鄭道光打大前鋒。周秀樹個子不是最高，但是騰挪躲閃步伐靈活，遠投命中率高，是主要的得分手；鄭道光塊頭大，在合理的衝撞中不吃虧，拼搶籃板球的時候，雖然不是跳得最高，但是憑借充沛的體力和體重的慣性佔盡便宜。
剛開局，雙方隊員還沒能放開，打得都比較拘謹，比分交替上升。
2︰2、6︰6、10︰10、12︰12。
Y336報務班長袁煥柱打的是中鋒，接到同伴傳球後，一個轉身跨步上籃，從後面趕到的鄭道光正面阻攔不及，跳起來揚手要打掉袁煥柱手中的球，但是起跳角度和力度都不夠，「啪「的一聲，揮起的右手打在了袁煥柱的胸脯上，幾乎同時袁煥柱球也出手了，投出的籃球在球框邊緣急速轉了兩圈，蹦出了球框。
袁煥柱一隻手按著胸部，笑得彎下了腰。
裁判李清文吹響哨子，作了一個「打手」的犯規手勢。
Y336船的觀眾中發出噓聲，喝起了倒彩。
金沙江艦的觀眾裡發出一陣掌聲。
朱指導員對周延峰說：「你們隊員的犯規夠國際水平了，啦啦隊也超國際水準。」
周延峰說：「這也是鼓舞士氣嘛。」
鄭道光跑動不算靈活，但是身材粗壯，在拼搶籃板球的身體對抗中有明顯優勢。對方一個球沒有投中，只見他像一輛坦克似的衝進籃下，撞開對手搶到球，用力甩給後場的周秀樹，甩出的籃球剛好砸在積水裡，水沫濺了周秀樹一臉，周秀樹顧不上其他，雙手接住球，帶球跑了幾步，看到前面對方有人防堵，一個立定、跳起、投籃，動作連貫協調，籃球在空中畫出一個優美的弧線，空心入網。
「好啊！」球場上響起了一陣掌聲。
劉殿民翻過計分牌：24︰18，金沙江艦領先3個球。
劉殿民帶頭喊起口號：「跳進金沙江，褲衩都輸光！」
輔助船戰士一片嘩然，觀戰的勤務連戰士都咧嘴笑了。
朱指導員舉起雙手，帶領Y336戰士喊起了口號：「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同志們！」周延峰舉手面向金沙江艦戰士喊道，「我們要文明比賽！金
沙江艦是文明的軍艦！」
「金沙江，加油！」周延峰帶頭喊起口號。
「336，加油！」朱指導員也帶領啦啦隊喊起口號。
球賽進入高潮，發球、運球、傳球、斷球、拼搶、上籃……雙方球員展開了激烈的爭奪，觀眾的眼睛緊盯住籃球轉來轉去，每進一個球，就響起一陣「好球」的喝彩。
一輛北京吉普在球場外停下了，左布沛和吳洪坤從車裡下來，走到球場邊，站在金沙江艦的戰士後面，饒有興趣地觀看比賽。
朱指導員舉起左手，上下揮動了三次，示意隊員由人盯人防守改為區域聯防。
周延峰右手握緊拳頭左右揮動兩次，示意其他隊員配合陳偉國中間突破。
周秀樹運球到了三秒區外，突然加速，連續閃過2名防守隊員，切入底線，就在對方舉手防堵他跳起投籃時，周秀樹突然把球分給外圍的陳偉國，陳偉國接到的傳球，直接三步上籃，球碰到籃板，乾淨利索地彈進籃筐。
球場上又響起了一片叫好聲。
陳偉國在落地的瞬間，看到了站在戰士後面的大隊長左布沛，快步跑到邊線，低聲對周延峰說：「大隊長來了！」
周延峰轉過身子，看到了左布沛，立即大步走過去，舉手敬禮。
左布沛還禮，搖搖手示意周延峰不要中斷球賽。
「吳艦長，這位就是周延峰副槍炮長。」左布沛對吳洪坤介紹。
周延峰剛要舉手敬禮，吳洪坤已經把手伸過來，周延峰趕忙伸出手，握住了吳洪坤的手：「吳艦長，您好！」
「球打得不錯。」吳洪坤嘖嘖稱讚，「看到這些生龍活虎的戰士，我也年輕了十歲！」
「年輕人活力四射。」左布沛讚許，抬起右手看了一下表，「老吳，我們
上艦吧。」
「好，走吧。」吳洪坤點點頭。
左布沛和吳洪坤轉身往碼頭走去，周延峰緊隨其後。
從軍艦的艙內傳出一陣優美的絲竹樂聲，左布沛從舷邊進入中走廊，循著
音樂向會議室走去。
周延峰想越過兩位首長提前通知會議室的人，但是中走廊太窄，不敢貿然擠到前面去，看見李倫嘉站在會議室門口，便舉起右手示意。
李倫嘉看到大隊長左布沛，正準備喊「全體起立」的口令，左布沛豎起右手食指輕輕搖搖，示意不要打斷演奏。
會議室內，鄭耀祖正襟危坐，輕舒臂膀，流暢的音樂如清澈的溪水蜿蜒曲折流淌而出，劉居生的笛子輕輕地加了進來，「採茶舞曲」明麗的旋律溢滿艙室。有人和著樂曲輕輕地哼唱起來：「溪水清清溪水長，溪水兩岸好（也麼）好風光……」千畝茶園，青翠欲滴，採茶姑娘巧手翻飛，青年男女民歌互答，一幅活潑秀麗的江南仲春圖展現在人們的面前。
一曲奏罷，房間裡仍然寂靜無聲，似乎餘音仍在室內繞響，人們仍然沉醉在樂曲所描繪的美妙意境中。
突然，李倫嘉大喊一聲：「全體起立！」然後一個標準的向後轉，面對左布沛高聲報告：「報告大隊長，金沙江艦正在休息，請指示！艦值日李倫嘉。」
左布沛舉手還禮，說：「坐下，同志們都坐下。」
左布沛走進會議室，首先和鄭耀祖握手：「鄭機電長，二胡拉得不錯，夠專業水平了。是在排練節目，準備春節晚會的吧？」
鄭耀祖回答說：「大隊長，是的。」
「好，部隊就是要活躍，死氣沉沉的部隊是不能打勝仗的。」左布沛說，「同志們，我來指揮大家唱支歌，好不好？」
「好！」鄭耀祖帶頭回答。
「我們唱個《人民海軍向前進》。」左布沛舉起雙手，「紅旗飄舞隨風揚，預備——唱！」
嘹亮的歌聲響起：
紅旗飄舞隨風揚，
我們的歌聲多嘹亮。
人民海軍向前進，
保衛祖國海洋信心強！
愛護軍艦像愛護眼睛一樣，
軍民團結保國防，
我們有-黨的英明領導，
誰敢來侵犯就叫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