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雪苦笑道:「還不是兩位太上的原因。兩千年前,兩位太上都看中了庚金星,為了爭奪庚金足足打了兩百多年,他們非但沒有分出勝負反而惺惺相惜,結為兄弟。不過……咳咳……兩位太上對財富的狂熱,也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宋吟雪頓了頓道:「終於兩位太上想出了一個既能名正言順多佔財富,又不影響兄弟感情的辦法——組建龍狼幫。龍部負責水下礦產,狼部負責陸地。如果兩部能夠和平共處,那麼各得轄區之下的資源。如果能夠壓服對方,勝者獨佔水陸生意五百年。五百年內,太上必定想盡辦法助幫主飛昇,好讓龍狼幫恢復到平衡的局面,算起來,楚天雄大哥之後,龍、狼已經百年沒出幫主了。
「兩個奇怪的傢伙!」方梟搖頭苦笑道:「宮天狼,請來鬼衙助拳,不違反幫規?」
「不!」宋吟雪道:「只要找來的不是合體期以上的大修,太上是不會去管的。但是不能找劍修助拳,兩位太上都對劍修恨之入骨,不准劍修在庚金出現。所以,龍部和狼部的主要戰力才會都是武修。」
方梟笑道:「還好我沒有達到合體期,也不是劍修,赫連幫主的事情我管定了。」
「方兄的好意我兄妹心領了,可是這聚魂地呵呵……」宋吟雪淡然一笑道:「方兄不知,這聚魂地四角各有一道黑色煙柱衝向雲霄,尤其以東方黑氣最重。可以說,這裡的天永不會亮,無數冤魂也永遠處在暴戾的狀態,要想突圍只有硬闖。」
說到這裡宋吟雪豪邁一笑:「吟雪能在有生之年結識方兄是吟雪之幸,只可惜他日未必會有機會與方兄並騎沙場了。吟雪一生隨遇而安,沒有什麼值得交待的後事,只請方兄助赫連當家等人脫離險境,吟雪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
方梟注視吟雪半晌,知他已經抱定必死之心,不由得大為感動,喟然道:「可惜此處無酒,不然我定要與宋兄痛飲三杯。」
宋吟雪笑道:「慷慨一曲與無酒無歌有什麼區別,青山何處不埋骨,江湖何處不斷魂。」
「狗屁!什麼埋骨斷魂!」赫連峰怒氣沖沖闖了進來大喝道:「你支開老子,就是藏了這種狗心思?」
宋吟霜也哭道:「大哥,我們兄妹要死也得死在一塊,多一個人陪你,也能給大當家多創造一分機會。」
「瘋了,瘋了,全都瘋了!」赫連峰跳腳罵道:「老子在江湖上混了上百年,哪天不在殺人,我就不信幾個野鬼能啃了老子一根毛去!」
「大當家,咳咳……」昏死過去的萬千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以單臂支撐著身體道:「書獃子的話,我都聽見了,龍部不能沒有你啊!」
「你也瘋了!不好好睡覺卻跟那小子一起說些屁話!」
萬千笑道:「叢瀾那龜孫欠了老子一罈酒,他媽的,那龜孫子躲債躲到陰間去了,害得老子十年討不回來,現在利滾利,少說也該有百八十罈子了。老子小時候就想著哪天能開個酒鋪,坐在鋪子裡吃一口肉,咂一口酒,吃飽喝足往村頭一站,比衙門裡的大爺還威風,哈哈。不行,老子得向他把酒討回來!」
赫連峰等人心中一疼,叫道:「萬千,你要幹什麼?」
萬千沉重道:「大當家,龍部不能頹啊!我這廢人先走一步,變成厲鬼和他們大戰一場,替你們開一條路!大當家保重啊!」
「萬千!」在赫連峰嘶啞的叫喊聲中,眼看血色用上了萬千的面孔,他是要自震天靈,自我了斷。
「王八羔子,你不能死!你給老子停下,給老子停下啊!萬千……」
驀然,方梟身形一閃,連封萬千幾處穴道,硬生生把他的真氣逼回了丹田。
宋吟雪淚流滿面道:「萬千兄弟,你好糊塗哇!就算你變成了厲鬼又哪裡都得過上萬冤魂哪?……」
「萬千兄弟,不想拖累赫連當家才想自絕身亡……是條好漢!」方梟笑道:「不過,你想沒想過,要是你死之後才看見我收了這些冤魂,會不會氣得魂飛魄散?」
「你能收了這些冤魂?」赫連峰等人異口同聲道:「你是鬼衙的人?」
「不是!」方梟搖頭道:「不過,我倒很想會一會鬼衙的高手。」
「那你是……」眾人正疑惑之間,一陣簫聲自蕭然夜空中飄蕩而來,簫聲中充滿了淒涼孤寂的情緒,低回抖切令人平空生出無窮的哀傷與蒼涼,俯首低回,心弦撼動。
宋吟雪低呼道:「安魂曲!」
方梟饒有興趣的問道:「宋兄聽過《安魂曲》?」
「聽太上吹奏過。」宋吟雪雙目微閉似在感受著樂曲中的情緒:「太上吹奏的曲子在悵然中帶著肅殺,而這首《安魂曲》滿是淒涼孤寂的情緒,正如浮游在山野中的孤魂野鬼,那無法傾訴孤寂所化作的淒涼哭聲,淒厲中帶著悲哀,哭喊中充滿了孤獨,令人聞之淚下。」
宋吟雪歎息聲未落,卻聽四野低泣不斷。尋聲望去卻見層層黑霧不知在何時消散,無數冤魂在慘白月光下掩面而泣。清冷月色如同流過山野的淚痕,令人憑添了幾分淒然。
方梟大喜道:「我的人來了!」
赫連峰等人順著方梟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艘巨大飛舟掠空而來,面無表情的送棺傲立船頭之上,一手持簫,一手推開了身後的血色巨棺。
棺口開啟,早已經戾氣全消的冤魂,像是潮水般向巨棺中湧去。送棺不等冤魂收盡就和虎癡率領一千殘狼衛躍下大龍號,向方梟施禮:「少爺,屬下來晚了。」
方梟擺手道:「不算晚,帶來了多少兄弟?」
送棺恭敬道:「一千殘狼衛集結完畢,一千殘狼衛在大龍號上待命。不死旗隨時可以調用。」
「這是你的人馬?」宋吟雪早就看的目瞪口呆,他雖然從妹妹那裡聽說過方梟的身份,卻沒想到方梟會自領一軍,而且如此精銳。
「我麾下的狼軍。」方梟雙眼中放出了絲絲殺氣:「今天,咱們狼軍就去會一會狼部,看看誰才配狼中稱王。」
方梟冷聲命令道:「送棺率部配合赫連幫主收攏龍部兄弟,遇到狼部人馬一律格殺。」
「虎癡,率領一半殘狼衛襲擊狼部所有分舵,斬盡殺絕,逼他們回縮狼堡!」
「木槿,跟我襲殺狼部高手。所有行動分頭進行,我要一戰掃平狼部。」
自以為龍部無力回天的狼部,全然不知一場致命危機已經悄然到來。
沒了競爭對手狼部大威分舵,喜滋滋的接了一隻重鏢,押送鏢車公然招搖過市。
這一次大威分舵傾盡全局高手。大威分舵的十五輛鏢車和百餘名鏢師、趟子手,威猛中帶著一股飛揚跋扈,縱馬疾行,飛馳出城直奔城外五里林。切不論這趟鏢緩急與否,單就疾馳入林便犯了走鏢的大忌。但是,這邊樹林距離徐州城不足百里,加上大威分舵的好手幾乎傾巢而出,又有什麼顧忌可言?
頃刻間,鏢隊已經到了五里林中央。
忽然,大威首席高手乾坤掌急勒馬韁,停止了前進。身後鏢隊幾乎首尾相撞,幸好趟子手,車把勢經驗老道,幾翻吆喝才將車隊停穩。大約是太平飯吃得太久,多數人手非但沒有戒備,反倒暗罵乾坤掌大驚小怪。
乾坤掌略一整裝,清了清嗓子,接著高聲喊道:」前面林子裡的朋友,如果身上不便,衝著大威分舵的招牌,龍狼幫的名頭,兄弟多多少少也得送朋友些盤纏,也不枉朋友大清早眼巴巴的等我們大威一場。」他話音一落,大威鏢師立時一陣哄笑。
乾坤掌見林中沒有任何回應,隨手掏出一錠銀子得意道:「兄弟這裡有碎銀十兩,足夠朋友在像樣的館子裡吃上三五頓酒席啦!要是朋友磨不開面子,等我們走了以後,朋友大可出來撿去。」說完將手一揚,把銀子丟向馬前。銀錠在日光下劃出了一道白線,簌然向地面落去。
「方某多謝朋友厚贈!」話音一落,林裡射出兩道綠影,綠影來勢之猛竟比裝了機簧的勁弩更快數倍。
「噗」的一聲綠影無蹤,血光乍起。
細看處,兩片被人隨手摘下的樹葉,硬將乾坤掌的眼珠從框子裡崩了出來,饒他是條硬漢,此刻也挺不住了,慘呼一聲,雙手扣向眼眶,一咬牙,疼得暈死過去了。
乾坤掌身軀剛一落地,樹林左側強弩震弦之聲立時密如暴雨,利箭立即暴雨飛蝗般射向大威鏢隊,毫無防備的鏢師兵刃尚未出鞘便殺得人仰馬翻。
一波箭矢稍停,一百殘狼衛已經駕馭飛劍沿大道正前方呼嘯而來。領隊騎士將飛劍一撥,隊伍分做左右兩側,緊擦鏢隊疾馳而過。暴濺紛揚的塵土中數顆人頭飛滾半空,人頭尚未落地,便被罡風呼嘯的狹鋒刀凌空劈成了兩半,鮮血腦漿在暴射的黃土中一閃即沒……,只有飛劍破空的歷嘯壓制著慘叫疾馳而去。
末尾一人衝過鏢隊立即撥劍迴旋,後隊變為前隊再次衝殺回來。幾聲零星的慘叫過後,殘狼衛收起飛劍,斜提戰刀肅穆而立,為緩步而來的方梟等人讓開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