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默然沉思。
齊小唯如遭雷殛喃喃自語道:「原來不是他貪戀美色,自甘墮落,而是我一直在肆無忌憚的戳傷他。他還有這樣難以回首的經歷。難怪他在聽到『凡人螻蟻』時會那樣牴觸。可……可我,我真的不是他想的那樣啊!……我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如意、林清雅幾次想要走過去安慰方梟,卻礙於身份強行忍了下來。
小橘子淚眼婆娑的拉住方梟的手:「方哥哥好可憐啊!不過,方哥哥現在有了兵又有了錢,再沒人敢欺負你了……。你來翔洲一定是為了做生意對不對?你肯定能賺到好多好多的錢,不,是好多好多的晶石,氣死那些欺負過你的人。」
方梟摸著小橘子的頭髮道:「你希望有很多錢?」
「那當然,我最大的夢想是做一個自由飛翔的仙子。然後嘛!然後就是有好多的錢!」小橘子兩隻小手舉過頭頂比了一個很大姿勢。
「哈哈……」方梟笑道:「你想做仙子,我可以幫你。想要很多錢麼,錢夠用就行,不需要太多?」
小橘子眨著眼睛道:「為什麼?」
方梟歎息道:「因為有錢的人最孤獨。」
「我不明白!」小橘子搖著頭道:「來我們如意坊的人都很有錢,有好多好多的人陪著他們,他們怎麼會孤獨?」
方梟笑道:「金神、錢鬼、玉玲瓏是修真界裡最有錢的三個人,尤其是玉玲瓏更是首屈一指的女商人,身家億萬。但是,她卻一直沒有找到雙修道侶,孤獨一生。因為她有錢,出現在他身邊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優秀,也正因為她有錢,才不知道接近她的男人是真心還是假意。為了守住她的錢,她拒絕了所有接近她的男人,所以說,她最孤獨。」
催命微微動容,口中卻下意思的反駁道:「方兄的話,也不盡然吧?錢鬼,金神的身家比起玉玲瓏猶有過之,他們不也一樣活得逍遙自在?」
方梟笑道:「其實他們的很累。崔兄見過獅子捕食麼?」
「見過!兇猛之極,一擊斃命。」催命反問道:「這和有沒有錢有什麼關係?」
方梟笑道:「金神、錢鬼就好比兩隻生意場上的獅子,出手既快又準且狠,縱橫商海,無往不利。但是,獅子捕食獵物之後,每吃一口都要抬起頭來看看四周,因為它周圍滿是飢餓的同伴,等待殘羹的豺狼,伺機偷食的禿鷲,甚至悄悄爬過來拖走幾條肉絲的螞蟻。強如獅子也不敢吃得太飽,它們需要消化食物,需要練去身上的贅肉,需要時刻保持最佳的狀態,免得成了別人的獵物。」
催命動容道:「精彩!既然方兄看得如此透徹,為什麼還要走向孤獨?」
「為了生存!」方梟慨然道:「也為了跟隨我的兄弟。」
「兄弟?」催命略帶不屑道:「好久沒有聽到這個詞了,修道求長生的人,還會有兄弟,還能有兄弟麼?」
方梟手指殘狼衛鄭重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是當他們把性命托付給我,當我把背後交給他們的時候,我們就是兄弟。」
「兄弟!我們是兄弟!」殘狼衛振臂高呼,聽來讓人熱血沸騰。
沒人懷疑方梟是在收買人心,從他們煉體之後,他們就隱隱將方梟當做了生死與共的兄弟,只是他們都極有默契的將「兄弟」深沉的埋在了心底。
催命一時呆住了:「兄弟!修真者真的還能還有兄弟。我有多久沒有聽到兄弟這個詞了?自從他死後……咳咳……」
癡癡自語的催命,忽然感到天地靈氣濃郁了數十倍再次驚異道:「聚靈陣成了?不對,還有轉靈陣,竟然把金、土、火三種靈氣生生轉化成了水木精華,好大的手筆啊!」
這時,爛醉如泥的火傲在靈氣滋養下漸漸甦醒了過來:「方兄有酒嗎?」
「火兄,你是怎麼了?」方梟痛惜道:「當年,你單人獨劍怒闖國公府,何等高傲?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搶走了燕婉彤,也搶了個禍害。」火傲慘笑道:「她騙走了我火家的不傳之秘《九焰煉器訣》,家族震怒,長老們本來要把我碎屍萬段,我爺爺在長老院門口跪了一日一夜,家族長老才把我的處罰才改成『廢去修為,逐出家族』。我那些兄弟落井下石,挑斷了我一手兩腳的經脈,只給我留下一隻手,『說是火家人不能像狗一樣趴下來吃飯』,好大的恩德啊!」
火傲忽然瘋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啊哈……,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他們還給我留了一隻手下來喝酒?現在我除了喝酒,還能作什麼?對了,還能等死。哈哈哈哈哈……」
方梟深吸一口氣道:「如果我能恢復你的身體呢?」
火傲眼睛一亮,隨即黯然道:「方兄能給殘兵煉體的大名我早有耳聞,可是,我火家作為煉器世家,所有榮耀,所有功法都在一個火字上。恢復不了我的先天吞火之體,我還是一個廢人。」
方梟搖頭道:「千年罕見的先天吞火之體,我的確恢復不了。但是我可以讓你變回火修。」
「火修?」火傲漠然的搖了搖頭:「火修怎麼比得上先天吞火之體?以前只要我修為大成就能獨自操縱九焰,將煉器之道發揮到極致。一種火焰最多能讓我成為煉器宗師罷了。」
試想一個用慣了神兵利器的人,忽然被人收去了神兵,硬塞給他一把菜刀,他會因為得到了一把菜刀而歡喜無比嗎?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再去找一把更好的神兵。
在一旁聽了半天的虎癡當即怒道:「你這人怎麼不知好歹?煉器宗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你還有什麼可唧唧歪歪的?」
「虎癡!」方梟擺了擺手道:「我能理解火兄,先扶火兄去休息。」
方梟悄悄叫過虎癡道:「找幾個能說會道的弟兄,多開導開導火兄。」
虎癡嘟嘟囔囔道:「開導什麼,要我說,這人就是欠揍,一頓棒子打下去,什麼都有了。」
「胡說八道!」方梟氣得半死:「誰都不許對火兄無理。」
「知道了少爺!」虎癡鬱悶的夠嗆,卻又不敢不聽方梟的安排,垂頭喪氣的走了。
一天,一天之中,方梟身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方梟沒有後悔自己對瀲灩大發雷霆。在他看來出身可是作為炫耀的資本,卻不是欺人的依仗,尤其是憑借出身肆意踐踏別人尊嚴就更讓方梟無法接受
但是,方梟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對齊小唯作出了過激的舉動。是對齊小唯的期望太高,還是自己的想得太多?
與齊小唯相處許久,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要說有男女之情,方梟覺得還沒到那種程度。或許,有那麼一絲朦朧的好感,更多的卻像是在一起共事的同僚。
「或許,齊小唯對我也大抵如此。不然,她為什麼眼睜睜的看著瀲灩侮辱我的弟兄?」方梟越想越煩,就像有一股怨氣淤積在胸口無法發洩。
方梟一咕嚕從躺著的屋頂上坐了起來,仰天高歌道:「一生有一種大海的氣魄,歲月一頁頁無情翻過。把乾坤留在我心中的一刻,就已經注定我不甘寂寞……,把命運扛在我肩頭的一刻,就已經決定我男兒本色。大男人不好做,再辛苦也不說,躺下自己把憂傷撫摸。大男人不好做,風險中依然執著。兒女情長都藏在心窩,任它一路坎坷!」
方梟正唱得起勁,虎癡的腦袋從房簷下面冒了出來:「少爺!」
「你想嚇死我?」方梟哭笑不得的道:「大半夜不睡覺跑房子上面來做什麼?」
「聽你唱歌,聽你唱歌,嘿嘿……」
「有屁快放!」方梟知道這傢伙絕對不是個半夜起來聽歌的主。
「那我可放了啊!呸!我說了啊!」虎癡看了看方梟的臉色道:「其實,少爺,我覺得你用不著跟齊小姐生那麼大氣。」
「我不生氣?」方梟臉色陰沉道:「看見你們跪了一地,你讓我不生氣?」
「又不是沒跪過。」虎癡嘿嘿笑道:「按軍制,我們見到督軍必須行跪拜大禮,那是齊小姐一直沒跟我們計較,弟兄們才沒跪來跪去。」
方梟愣住了,這已經不是他生活的那個人人平等的世界。而是等級森嚴,講究禮數的修真王朝。像方雲豹那樣隨意管理下人的家主,絕對是貴族中的另類。像齊小唯這樣願意和士兵同行的貴族小姐幾乎沒有,在這一點上,齊小唯為了方梟的確作出了很大讓步。可是想讓她和方梟一樣,像對待兄弟般維護殘狼衛卻很難做好,畢竟相府小姐的身份,已經跟隨她多年,想要改變她深入骨髓的等級觀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
虎癡見方梟不說話又勸道:「齊小姐平時人不錯。不說別的,就是憑她陪你逛青樓這一點。一般姑娘就做不到。」
「逛青樓,還陪我?」方梟臉色漆黑的咬牙道:「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