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小橘子頂撞瀲灩只是一時情急,現在想來頗有些不好意思。看見瀲灩遠遠瞪了自己一眼,小橘子急忙走上賠禮道:「小妹,剛才頂撞姐姐只是一時情急,小妹給您賠罪了。」
瀲灩冷哼道:「誰要你賠罪?還不趕緊走開,免得一身腥臊味污了我家小姐的鼻子。」
小橘子被人一陣奚落,訕訕的退到了一邊。齊小唯淡淡道:「算了,不要和她計較。你去給我找些水來喂寶兒。」
小橘子這才看見齊小唯懷裡憨態可掬的瞌睡熊——寶兒。
小橘子到底是小孩心性一看到那個可愛的小傢伙就把剛才的不快忘得一乾二淨:「好可愛的小傢伙,我這裡有水!」
「滾開!」瀲灩一個耳光扇在了小橘子臉上,瘦弱的小橘子被打得橫飛起來,額頭磕的鮮血直流。
「你幹什麼?」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殘狼衛「騰」地站了起來,甚至有幾個人還撥出了腰刀。
瀲灩刻薄道:「我幹什麼?當然是教訓教訓這個不知輕重的丫頭,我家小姐是什麼身份?哪能讓她這種低賤的人隨意接近?就算是我家寶兒也比她高貴幾倍,哪是一隻野雞能隨便碰的!」
「放你娘的屁!」殘狼衛勃然大怒:「你算個什麼東西,還不是個下人?說她身份低賤,你又能高貴哪去?說大了,還不是給人填房的貨?」
「你……」瀲灩雖然出身侍女卻極有修煉天賦,平日裡自視甚高,殘狼衛的一句話剛好戳到了她的痛處,當即惱羞成怒道:「好大膽子,你們這群不人不妖的兵痞也敢說我?你們和那群野雞也是一路貨色,要不是方梟那個爛好人,你們還不是一群跟私娼混賬的痞子?」
「還有你!」瀲灩一指小橘子:「那個村婦一點沒說錯,你就是個從小就知道騷男人的賤貨,別以為方梟叫你聲妹妹,你就能攀上修士,修道成仙。就算你得了仙法,也是個給人做鼎爐的爛貨。」
瀲灩越說越是過分,不要說殘狼衛咬牙切齒,就是齊小唯也聽不下去,幾次想要開口阻止又忍了下去。齊小唯雖然通情達理但是骨子裡也異常驕傲,試想,上天賜給了一女孩美貌、天賦、家世的同時,又怎麼會不賜給她同等的驕傲?甚至,她自己也沒意思到,自己會在見到如意時,就對她們產生了厭惡。
瀲灩正連珠炮似的奚落著殘狼衛,卻聽方梟喊道:「閉嘴!」
方梟滿臉陰沉的走了進來:「你敢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我……」瀲灩見識過方梟的狠辣,尤其加上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一旦動怒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方梟沉聲道:「馬上向我的兄弟和小橘子道歉。」
「我……」瀲灩偷眼看了看齊小唯,見小姐沒有反應頓時有了底氣,仰臉冷笑道:「我憑什麼道歉?我說的都是事實。」
方梟怒道:「要麼道歉!要麼去死!」
瀲灩冷笑道:「你敢殺我?我可是……」
方梟的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殺!」
四個殘狼衛立刻抽刀而上,刀分四路,砍向瀲灩。
瀲灩沒想到方梟會對她說殺就殺,臉色慘白的愣在當場。齊小唯卻不能眼看著自己的侍女死在殘狼衛倒下,翻掌取出飛劍擋開四把凶狠至極的長刀,逼退殘狼衛,橫劍擋在瀲灩身前:「方梟,你想幹什麼?」
方梟卻對齊小唯理也不理:「結陣,殺!」
殘狼衛迅速結陣,一隊人馬刀指齊小唯,兩隊人分別搶佔有利地形,手中破軍弩從四面八方指向了瀲灩。
齊小唯氣得臉色發白摟著索索發抖的瀲灩怒喝道:「誰敢動她一下?方梟,你太過分了!」
方梟冷聲道:「辱我兄弟者,死!」
齊小唯怒極反笑:「方都督好大的威風,我身為督軍,瀲灩自然是我的隨身書記,你敢殺他,我就敢上奏朝廷,誅殺殘狼衛。」
方梟最討厭別人以勢壓人,齊小唯情急之下正好犯了他的大忌:「好啊!那你就乾脆寫大一點,說我方梟率兵謀反!」
齊小唯話一出口立刻就感到後悔,方梟吃軟不吃硬,逼瘋了方梟,他絕對會不顧一切斬殺瀲灩。再看殘狼衛果然一動不動,甚至連一絲表情都沒有變化,顯然齊小唯的威脅對這群只知道軍令的鐵血軍人沒有絲毫作用。
齊小唯咬了咬牙道:「方纔是我不對,我代表瀲灩,也代表我自己向你,向殘狼衛的兄弟鄭重道歉。」
說著,齊小唯向殘狼衛深深施禮:「對不起!」
不管因為什麼,齊小唯能做到這一步,方梟的怒火已經消了大半,揮了揮手示意殘狼衛放下兵器。
剛才嚇得面無人色的瀲灩卻嚎啕大哭道:「小姐,你為什麼要道歉,讓瀲灩死了好了……,方梟,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我家小姐為了保護你,跟你跑到全是殭屍的北邙,費盡心血幫你出謀劃策,跟你偷偷摸摸來翔洲,從來沒有一句怨言。你卻這麼對她?你還是人麼?」
「呵呵!」方梟冷笑:「我這個從一個凡人走過來的方三缺,受了齊大小姐天大的恩惠,自然要感恩戴德。同時,我這個低賤的凡人,也受不起齊大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方梟也無以為報,就捨了這膝下黃金還你大小姐的恩德吧!」
說完,方梟竟然雙膝一曲就要跪下來「謝恩」,殘狼衛大驚失色,急忙衝過來死死架住方梟。
一個殘狼衛忽然跪倒,連向齊小唯磕了三個響頭,起身道:「標下帶少爺叩謝督軍大人大恩大德。」
「標下帶少爺叩謝督軍大人大恩大德。」院子裡的殘狼衛齊刷刷的跪倒在地。
跪了一地的殘狼衛,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重重的打在了齊小唯的臉上,心上。
「你們……」齊小唯臉色慘白的後退兩步,只覺得天旋地轉,盈盈嬌軀搖搖欲墜。
「都給我起來!」方梟怒吼之中面色冷峻道:「齊小姐,請自便!」
「你……」齊小唯踉蹌倒退兩步,扶著瀲灩勉強站穩了腳跟,虛弱道:「瀲灩,先扶我到屋裡休息一下。」
方梟面無表情的看著齊小唯離去也不開口挽留,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院子的催命不合時宜的笑道:「方兄,恐怕傷了這位小姐的心啊!其實,我也很奇怪,以方兄的身份為什麼會不遺餘力的幫助這些素不相識的凡人。」
齊小唯雖然離去,神識卻始終沒離開院落,聽到這句話竟然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方梟卻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答案:「因為我收了如意半塊晶石。」
「半塊晶石?」催命嬉笑道:「請問如意姑娘給方兄的是不是傳說中的神品晶石啊?」
催命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就算你方梟不願意告訴我原因,也不必用這種白癡到了極點的借口哄騙我,天下誰能為了半塊晶石,就付出上萬塊晶石的代價,甚至不惜很同伴翻臉?難道顏如憶的身上藏著什麼秘密,或者什麼利益?
方梟坦然道:「就是半塊普通的下品晶石!」
催命看著方梟手裡那塊,因為靈氣消耗過半而出現裂痕的下品晶石,一時之間目瞪口呆。
催命一生閱人無數,從方梟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沒有說謊。可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方梟會為了半塊晶石付出如此之多。
催命喃喃自語道:「你真的只為了半塊晶石?」
方梟把玩著手裡晶石深沉道:「如果,我沒有看錯,崔兄應該也是修士,但是,你未必知道半塊晶石對一個凡人的意義。或者說,對我的意義。像齊大小姐那樣從出生就有人替她洗髓塑體,在天材地寶裡泡大的天之驕女,就更不會明白。」
催命來了興趣:「難道半塊對方兄還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不成?」
方梟苦笑道:「曾經我也是一個凡人,一個被測出身具絕品鬼脈,終身不能修煉的凡人。一個被家人排擠,處處受人欺辱的凡人。甚至被剝奪了親情的凡人。」
方梟將半塊晶石緊緊地握在手中,眼裡泛起了淚光:「雖然我可以活下去,可以混在國公府裡慢慢的等死。可是,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哪!我想修仙,我想證明自己,但是沒有人願意給我半塊晶石。為了能得到半塊晶石,我給同窗人抄淫書,結果被先生發現打腫了手心,還要用腫得像饅頭一樣的手再從抄一遍。就因為他們答應給我半塊晶石。我給那些習武練氣的同窗當靶子,當沙包,被人打得吐血,打得手斷腿折,還要服下傷藥,站起來給人再打。就因為他們答應給我半塊晶石 ……呵呵,我知道他們打不死我,我知道他們打我就是為了過一過毆打國公嫡孫的癮。可是,我還是要送上門去求著他們打我。」
方梟仰天一笑將半塊竟是收進了儲物戒子:「我不知道如意姑娘怎麼得到的這半塊晶石,卻知道晶石對凡人的意義。憑她能把自己視為仙家寶物的東西拿出來救自己的姐妹,就足以讓我出手相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