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雨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天氣冰寒入骨,北風依舊凜冽,左臉上一片殷紅生痛,滑落在臉上的淚水早就被風乾了。
她在宣明德辦公室裡說的話都是出自心裡話,若知道這十年會是這樣的生活,知道宣倩柔會給她帶來不可磨滅的噩夢,她還不如當初跟著媽咪死了呢。
死或許解決不了問題,但至少,不會像今天那般痛。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原來這句話是永恆不變的真理,如果媽咪還在世,她是不是就是那天真單純的快樂小公主呢?
媽咪去世不到一年,那個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娶進新人,然後再添兒子,他們一家四口,樂也融融的幸福生活著,而當初的被捧在手心上的她,則成了多餘的。
俗語有云,從來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那個人,還記得母親的樣子嗎?
媽咪,您真狠心,讓女兒徒留在這人間飽受疼痛,您早就應該將我一起帶走的。
宣雨停在路上,合著雙目,眼角又泌出眼淚來,冰冰涼涼的,直墜心底。
忽聞一陣花香飄來,身邊有人說著話經過,她張開眼看去,一束嬌艷欲滴的白玫瑰映入眼簾。
宣雨抿了抿唇,轉過頭來看向前面,一間花店開在自己的十米處,門口擺在了許多包紮好的捧花。
她的心微動,快步走了上去,好久沒和媽咪聊天了,她也該去見見她。
抱著一束嬌嫩欲滴的白玫瑰,宣雨在馬路邊上攔截了一台出租車,報了一個地名就飛馳而去。
十二月,白雪紛飛的季節,將墓園妝點成白色的世界,一排排整齊的墓地,沾上皚皚白雪,有鳥停在墓碑上頭,張望著,靜謐而肅穆。
宣雨抱著花束徑直走到母親的墓地,看見墓碑上那溫柔慈愛的笑容,她的淚水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冬天,滿目蕭瑟,是連雜草都不見一根的季節。
嚴蓉的墓地許是常有人清理雜草,周圍不見一根枯草,只是墓碑上的照片顯得有些陳舊,畢竟年月已去,也隨著這白骨一枯而變得老舊。
墓碑前碑石記錄著她生前的事跡,現在卻已經被白雪覆了厚厚一層,宣雨將玫瑰花束放在墓碑旁,撫摸著照片上的嚴蓉,笑著流淚喚道:「媽咪,我來了。」
回國時,她就先來看了母親,呆了整整一天,說著這些年發生的事,說著這些年的委屈,也流了一天的淚。媽咪生前最愛白玫瑰,所以她來看她,從來都只帶上一束白玫瑰。
「媽咪,今天那個男人打了我,他真的不配當一個父親,至少不配當我的父親。」宣雨蹲下身來,用借來的鏟子清理著碑石的白雪,徐徐地開口。
「我恨他,早在他帶著那雙母女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我就恨他,不是恨他將我遺棄,而是他將媽咪遺棄,您去世不到一年他就迫不及待地迎新人,怎叫人不寒心?」宣雨回想著過去,有稍微的出神,卻木然地道:「他將那個乞丐捧在手心,媽咪,你能不能告訴我,其實葉倩柔才是他的親生女兒呢?十年前出了那樣的事,他為什麼就只願相信葉倩柔那個女人的一面之詞?是因為她夠乖巧,夠完美麼?」
「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同樣是這樣,他始終沒有站在我這一邊,從來都沒有。他想的,就只是那個女人的幸福,是宣家的名聲,他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不會想我是不是會疼,是不是會流淚,是不是幸福。媽咪,你告訴我,我其實不是他的女兒吧?否則,他怎麼會蒙上了心眼呢?是被那對母女給下迷魂藥了嗎?」
宣雨苦笑出聲,將目光投在嚴蓉的相片上,眼底一片蒼涼,讓人看之心痛。
「知道他今天對我說什麼嗎?他說,還不如不回來呢,還不如在英國定居了呢。您看,這是一個父親該說的話嗎?他恨不得我不出現在他跟前,他怕我搗毀他的幸福,多可笑。竟然有父親會希望自己的女兒不出現在眼前,希望她遠離家鄉,這就是我的父親,一心只想我離開的人。」
「媽咪,早知道是這樣,我當初還不如跟著您去了呢,也好過在這世間孤苦無依,媽咪,您說是嗎?」宣雨靠在將皮包放在地面,靠在墓碑旁的大理石牆,邊喃喃地說邊擦著眼淚。
「他讓我放手,媽咪,不管是他,所有人都讓我放手,沒有人支持我,他們都想我放過風清雲,放過宣倩柔,放過他們的幸福。可媽咪,我放過,誰又放過我呢?我什麼都沒有了啊,我連巴望著,連唯一的溫暖都不配得到麼?他們怎麼就這麼殘忍?他們是想要逼死我才甘心。」
「媽咪,我真的很想回到小時候,回到您還在的時候,那樣,一切都會不同,我還是您的公主,您的小棉襖,清雲哥哥也是我的騎士,是您口中專門來拯救我的王子騎士。媽咪,屬於我的騎士,還能回到我的身邊嗎?他的溫暖,還能屬於我嗎?我不想要炙熱,我只想要溫暖罷了,媽咪,您能不能幫我?」
宣雨則過頭,看著旁邊嚴蓉的相片,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嘩啦啦的落下,被風吹乾了又流,週而復始。
除了媽咪,誰能聽到她的話,她的懇求,她的委屈?她也不過是想要溫暖罷了,不用炙熱,只要溫暖就好了,可那些人,他們只想著讓她離開,只想著驅逐。
這就是人性,人性都是自私的,誰都只為著自己的利益著想,從來不會顧及他人的感受。
她身邊的人,如豺狼,如猛虎,都虎視眈眈的瞪著她,準備捉她的錯處,她尚未向風清雲邁步,就已經被人用鐵鏈鎖住了腳步,步步掣肘。
媽咪,我到底能不能,掙脫這條鐵鏈呢?
燕憂鬱地說留言呢,互動呢,評論呢,意見呢,紅包金牌呢呢呢,我寫的不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