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章 救人
整個勞工宿舍被我折騰的亂七八糟，讓我沒想到的是，被東西砸中的人群，除了極個別躲躲閃閃以外，大部分人都沒有動彈，好像打到他們身上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我不管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總之，如果這口氣不趕快發洩出來，我會被憋死的。
就在我發狂的時候，老楊撞撞跌跌從門外走進來，見到眼前的場景，他立刻奮不顧身的攔著我，一邊大聲地對我說：「老弟，你冷靜一點兒，你冷靜一點兒，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啊……」
我冒著聲帶被撕裂的危險，狂叫著：「我冷靜不了！！你讓我怎麼冷靜！！這幫死太監！！全他媽被人閹了！！一個帶種的都沒有！！」
老楊看我情緒失控，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忍著自己還未恢復的傷勢，「啪」的一聲，揮手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本能的一回身，用小臂勒住老楊的脖子喊道：「你打我幹什麼！！你打我幹什麼！！要死啊你！！」
老楊一邊扯著我的胳膊，一邊大喘氣的對我說道：「老弟，你別衝動！！現在是你發火的時候嗎？你應該先想辦法救人啊！！馬姑娘和小六還在後面躺著吶！！」
老楊的話就像一盆澆頭的冷水，我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我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他說的沒錯，馬姑娘和小六現在生命垂危，就目前而言，救人比什麼事情都來的重要，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發洩情緒呢？
我鬆開了勒緊的胳膊，扶著身體虛弱的老楊說：「走，跟我到後面去。」
我和老楊再次來到了房後的草坪上，此時，受傷的馬姑娘口中慘叫連連，伴隨著刺耳的哭泣聲，震得我頭發麻。情況危急，我顧不得什麼禮義廉恥，急忙脫下自己的外套，先幫馬姑娘把光著的身體蓋起來，然後打算抽出那根血淋淋的樹枝。
當我伸手接觸到樹枝的那一刻，馬姑娘貌似受了很大的刺激，突然撕心裂肺的喊道：「別碰我！！別碰我！！不許看！！你們都不要過來！！」
我輕聲的安慰著馬姑娘，對她說：「馬姑娘，你仔細看看，是我呀，我和老楊，我們是來幫你的，你別怕呀。」
可能是馬姑娘在心靈上受到重創，她表現得有些神志不清，我的話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還是一直帶著哭腔嚷著：「不許看！！別看啊！！把臉轉過去！！都滾啊！！流氓！！」
馬姑娘的不配合，讓我和老楊頓時也沒了主意，怎麼辦好呢？總不能讓她這麼一直鬧下去吧？拋開她下身流那麼多血不說，單是那根粗糙的樹枝，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上面肯定很髒，繼續留在那裡，萬一感染可就麻煩了。
趕鴨子上架，不干也得干，想到這裡，我鼓足了勇氣對老楊說：「你幫個忙，給我把她按住了，我想辦法把樹枝抽出來，快！！」
老楊點點頭，伸手抓住馬姑娘的兩條胳膊，死死的摁在草坪上。我一手扣住馬姑娘的一條腿，而她的另一條腿則用我的膝蓋頂住，一切準備就緒，我扯著那條樹枝就往外面抽。
由於我心裡非常緊張，害怕傷到馬姑娘，所以我在行動的時候不敢太用力。沒想到，馬姑娘不明就裡，痛的大聲叫：「媽呀……救命啊！！」一邊喊著，一邊身體使勁掙扎，兩腿亂蹬，結果，一個不小心，她的一隻腳蹬在我臉上，當時鼻子就出血了。
我捂著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楊嚇了一跳，問我：「沒事兒吧？」
我搖搖頭，用袖口擦了下鼻血，這時，我還看到，老楊的胳膊已經被馬姑娘的指甲摳出了好幾道血痕，我問老楊：「你胳膊還行麼？頂得住麼？」
老楊堅定地說：「沒事，咱們繼續！！」
收到老楊的答覆以後，我再次蹲下來按住馬姑娘的雙腿，這一次，我多用了些力氣，再加上她下身傷口撕裂，兩腿也動不了幾下了，於是，我成功的穩住了馬姑娘，開始第二次拔樹枝。
很可惜，在我進行過多次嘗試以後，怎麼也拔不出來。從理論上講，樹枝的圍度倒不是很粗，撐死了也就拇指的大小，只不過，樹枝不比普通的木棍，它本身的形狀是不規則的，並且上面還帶刺兒，不使勁吧，你就拔不出來，使勁吧，搞不好會加劇傷口，造成大出血，我又不是外科醫生，根本很難做到這一點。
更糟糕的是，每當我碰到樹枝的時候，馬姑娘就會一次又一次的發出揪心的嚎叫，叫的我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南牆上。老楊也是，緊閉著眼睛，不敢看，太血腥了，按著馬姑娘的雙手也抖個不停，手指頭幾乎是插進了草坪裡。
難以承受的劇痛，讓馬姑娘哭得眼淚鼻涕流了一大堆，就好像在臉上抹了一團漿糊，同時，她的嘴裡還不時地哭喊著：「媽呀……媽……我對不起你呀……嗚嗚……」
馬姑娘的慘象，讓我有種要死的衝動，我恨，恨我自己這麼無能，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恨我當時心軟，沒有聽大塊頭（卡特）的話，如果之前我能狠下心腸幹掉他們三個畜生，馬姑娘哪會遭這般罪？
還是老頭說的對，這個世界，本就屬於弱肉強食的天下，適者生存，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還有，大塊頭（卡特）說的也對，我不該濫用同情心！！你們全對！！你們統統有理！！錯的是我自己！！是我害了馬姑娘！！
我癱軟在草坪上，用腳踢了一下老楊的胳膊，他睜開眼睛一愣，隨後問我：「怎麼了？」
我對他擺擺手：「不弄了，根本就搞不定，找醫生吧。」
老楊鬆開雙手，然後對我說：「我去把小六拖過來，一會兒把他倆弄上車，你開車過來的對吧？」
我點點頭，站起身來對老楊說：「我去把車開過來，你拖的時候小心一點兒。」
當我把車開到附近的時候，老楊已經把小六拖到了馬姑娘的身邊。此時的小六貌似進入了昏迷狀態，光看見嘴巴在動，但我卻聽不到聲音，我心想，不能再拖了，繼續耽誤下去，不知道還會死多少人。
就在我和老楊打算把他倆抬上車的時候，對面跑過來幾個中國勞工，我一看到他們，氣就不打一出來，我說：「你們來幹什麼？這裡不是看熱鬧的地方！！你們該上哪上哪，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我話說的很難聽，他們互相對望了一下，不一會兒，有個戴眼鏡的站出來支支吾吾的說：「大哥，你就給我們個機會幫幫忙吧，剛才我們在裡面都聽見了，心裡挺難受的，我們也後悔了，就是有時候膽子小，你看……」
站在一旁的老楊趕緊出來打圓場對我說：「行了，行了，他們也是好意，現在救人要緊，你就別耍倔脾氣啦。」
看他們的那副樣子，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其實仔細想想，會不會是自己太偏激了？也許，他們只是懦弱了一點，自私了一點，膽子小了一點，但大都沒什麼壞心眼。也罷，反正我和老楊也需要幫手，就讓他們幫一下吧！！想到這裡，我沒有說話，只是象徵性的點點頭，算是默許了。
在我們一幫人的合作下，先把小六抬上了車，至於馬姑娘，有點麻煩，因為她光著身子，而我的衣服又太大，根本就遮不住。這時，有人出主意拿過來一條被單，把馬姑娘的身體裹好，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她搬進車裡。
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進行的，忙活完畢，我們一幫人累得滿頭大汗，尤其是老楊，因為有傷在身，喘得都快趴地上了。
整個車廂內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我把小六安排在前面，用安全帶把他固定住，老楊和馬姑娘呆在後面，我跟老楊說：「你看著她一點兒，別出什麼狀況。」
老楊點頭：「你放心吧。」
忽然，我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於是我對老楊說：「把我給你的手機拿過來。」
老楊問：「你幹嘛？」我說：「別廢話，趕緊給我。」
接過手機以後，我把剛才那個戴眼鏡的小伙叫過來，然後一邊把手機遞給他，一邊說：「這裡面存著我的號碼，要是一會兒你看見那三個畜生，記得打電話通知我。」小伙一點頭：「我知道了。」
都準備好了，我關上車門，一腳把油門踩到底，輪胎蹭飛了地上的草皮，車子很快就離開了農場。
行駛的路上，我兩眼注視著前方，心裡感到十分糾結，因為在這時候，我意識到前面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沒有解決，那就是，我該把他們送到哪裡去好呢？
也許你會說，當然是送醫院啦，這不是明擺著的麼？但我可以告訴你，以我們現在幾個人的狀況，絕對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