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深愛的人啊傷不起
我已經無話好說了，此時此刻，我只能慢慢地扶起小娟，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希望能用我這點殘存的體溫，來感化她內心的傷痕。
傷心的小娟使勁的抓住我的臂膀，指甲深深地嵌進我的肉裡，我咬緊牙關忍著，權當是給我的懲罰，我知道，不管她現在做出任何事，都是我罪有應得。
無意中看到小娟露出的半截胳膊，上面清晰地分佈著幾個針眼，讓我感到觸目驚心，雖然之前已經瞭解到她有毒癮，想不到情況會這麼嚴重。
我以前也是個癮君子，不過也就僅限於搖頭或者溜冰之類的程度，可是一旦用上了針管，想戒就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眼前的小娟，就好像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其中一個最醒目的針眼，已經有點發炎了，非專業人士通常在注射的時候缺乏衛生知識，很容易造成感染。
小娟已經救不回來了，說的難聽一點，她現在就是在等死。記得以前認識的一個道友（吸毒的），毒癮發作時剛好手裡沒貨，難以忍受的痛苦讓他不停的滿地打滾，最後在被迫無奈的情況下，用水果刀切開了自己的喉管，血濺的滿牆都是。
他臨死前那種哀怨的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真的很怕這種事情會再次發生在小娟身上，下意識地把她摟的更緊了。
淒厲的嚎啕聲驚動了附近的人，圍觀的越來越多，看來湊熱鬧並不是中國人的專利，我心中怒不可遏，扯開了嗓門衝他們大聲罵道：看什麼看？看你媽*個*B！！都給我我滾！！！滾遠一點！！滾吶！！
冷漠的人群沒有被我的罵聲驅散，他們只是稍微後退了一些，而後再次圍了上來，像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
我只好用力的扶起小娟，撞開人群，把她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肩膀，一邊說些安慰的話，不管她有沒有聽到，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過了一會，可能是累了，小娟慢慢地止住了哭聲，我一如既往的把她摟在懷裡，用手拭乾她臉上的淚痕。
痛快的哭過以後，小娟的氣色好了很多，臉上泛起了陣陣紅暈，可能是期盼已久的願望終於實現了，表情也變的輕鬆多了。
我望著她幸福的樣子，心裡很矛盾，如果任由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在妹子和小娟之間，我該如何自處？該不該把這件事跟妹子說一下？
正想著的時候，小娟恢復起來了，她拉著我的手對我說：這裡好冷，你送我回去吧。於是我拉著小娟，在她的帶領下，又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回到了她的住處。
小娟居住的環境很差，是一個陰冷潮濕的地下室，附近的住戶都是些失足婦女（和諧），癮君子，流浪漢等等之類的底層人物，估計治安也好不到哪去。
推開小娟的房門，裡面又小又窄，光線不足，家居擺設隱約的散發著一股霉味，牆角的一根不知道通哪裡的管子還在滲水，更為誇張的是，在我進門的一瞬間，竟然看到有一隻老鼠順著床縫鑽了進去。
如果我沒估計錯，這裡原來應該是間鍋爐房，拆掉了以後被改建成小屋租了出去，雖然條件十分惡劣，不過由於價格低廉，還是能吸引一些住戶的。
進屋後，小娟打開冰箱對我說：隨便坐吧，家裡太亂，不知道你要來也沒收拾，喝點什麼？
我這裡只有VODKA（俄羅斯產的一種烈酒，中文叫伏特加），沒準備杯子，我平常都是一個人用瓶喝的。
我接過瓶子來吹了一口，雖然我現在沒心情喝酒，可是我不想拒絕她，算是勉強對付一下吧。
等我喝完以後，小娟也拿來喝了一口，她酒量很大，一口氣吞了大概一兩多，記得以前她是滴酒不沾的，可是生活卻改變了她，我的心在隱隱作痛。
小娟喝完後，用手抹了抹嘴，然後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袋白色的粉末和一支用過的針管，針頭看上去很髒，我甚至能看到一點明顯的血漬。
我知道她想幹什麼，於是我站起來拉住小娟的手，很誠懇的對她說：還是戒了吧。
不料小娟聽完以後臉色大變，她狠狠的拍掉我的胳膊，不耐煩的說道：走開，你少管我！！
聽到這樣的回答，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看來她已經中毒深入骨髓，我不知道我在她心裡究竟存在於什麼位置，可是就目前而言，這包粉絕對是排在第一位的。
我狠狠心，一把抓過她的身體，大聲的衝她吼道：你要是想跟我在一起，就馬上把它戒了，否則我立刻走人！！
想不到小娟的反應比我還激烈，她拚命的掙開我，也衝我吼道：你他媽算什麼東西！！憑什麼管我！！你愛上哪上哪，給我滾！！滾！！
此時的小娟像一個潑婦一樣指著我高聲咒罵，很難想像的到，就在幾年前，她還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女孩子，梳著清純的的髮髻，連上課回答問題都要扭捏好半天。
我知道她這麼說不是發自內心的，完全是氣話，畢竟毒癮發作的滋味真的很難忍，可是我不能就這麼寵著她，如果想把小娟從苦海裡拉上來，就必須做出一些犧牲，她恨我沒關係，只要能不讓她繼續墮落下去，殺了我也無所謂。
沒辦法，雖然這麼做很殘忍，可這是必須的。想到這裡，我義無反顧地拉開門，轉身就走。
「不要…………別……」小娟快速衝過來，淚水再次充滿了眼眶，她一邊發瘋似的抱住我，一邊哭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別走好不好……求你了……嗚嗚…………我一個人好害怕……她披散的頭髮，蓋住了一隻眼睛，讓我感到很恐怖。
我收起了腳步，呆在門口不出聲，小娟見我沒反應，馬上跑到桌子前，拿起一把吃飯用的刀叉，抵住自己的喉嚨，用非常淒慘的聲音喊道：你走！你走了，我就死給你看！！
她沒有在嚇唬我，因為我已經看到，一滴鮮紅的血，正順著小娟脖子上那道淺淺的傷口，緩緩地流了下來，很明顯，已經插進去一部分了。
此時此刻，我徹底的崩潰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傷害你自己？我慢慢地抓住小娟拿刀的一隻手，平靜的說道：如果真的想死，就帶我一起走吧……
說完，我奪過那把刀，使勁的在自己的胸口劃了一下，一片血色瞬間染紅了我的衣裳，我一點都不覺得痛，因為在我心裡，那種被撕扯的感覺，比起肉體的傷害還要痛苦一萬倍。
小娟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嚇得尖叫起來，她趕緊拿過一條毛巾來替我止血，嘴裡不停的念叨著：你傻呀，我嚇唬你的…………嗚嗚嗚…………一邊說一邊哭，自殺的事情早就拋到一邊了。
我倒在一邊的椅子上，任由小娟在幫我處理傷口，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幹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什麼，那種久違了的被抽空的感覺，又再次回到我的身體裡，記得以前那場輸掉的英格蘭的比賽，沒錯，跟那天的感覺一模一樣。
毒品，賭博，愛情（嚴格來說其實是性），這三種可以賜予人類無上快感的東西，同時也能讓你生不如死。
其實他們都是一種東西，都可以使人上癮，我不知道上帝在創造人類的時候，為什麼要加入這些東西，它就像故事裡的潘多拉盒子一樣，既能讓你感到恐懼，而又在為了生存的情況下讓你欲罷不能，難道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嗎？
如果是，請你開眼吧，我已經不行了，同為80後的年輕人，我，還有妹子和小娟，承受了太多不屬於我們這個年齡的事情，我們就像被時代拋棄的垃圾，在狂風暴雨中不停的搖曳，我們的存在，究竟是別人成全了我們？還是為了作為一種反面教材而警醒世人？大哥，拜託你別玩我們了，真的傷不起。
小娟含著淚，幫我擦乾了身上的血，傷口劃得的很長，用了三條創可貼才把它蓋住了，所幸的是，沒有刺穿，只是破了表皮，難道是剛才沒用到力？我拿起刀子仔細一看，上面赫然刻著一行小字Made in China（中國製造），去你妹的……
小娟說家裡沒有紗布，先用創可貼對付一下吧，一會我出去轉轉，看能不能拉到客人做生意，要是能賺到錢，就領你去醫院看看，別留疤了。
我苦笑著搖搖頭，不必了，你就是不貼，也不會有什麼事，國貨是傷不到我的。說完，我拿起刀子給她看那行字，她撲哧一聲，笑了。
「哎，這就對了，笑一笑好看嘛，別老愁眉苦臉的，再哭就真不要你了，」我安慰她說道。小娟見我沒事，心情好了許多，開始撒嬌似的對我說：你個死樣兒……剛才咋不插死你………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