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癡癡的站著,只到細雨打濕了衣衫,我才驚覺,原來上天也會憂傷。
若是平時,這定是微醺的傍晚,讓人沉醉,靜聽那涓涓水流的潺潺見底。
若是當初,定會有人拿著傘,為我遮風擋雨的!
可是,他就那麼離開了,轉身離開了。
六年未見,他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白衣飄飄,笑容清淺,風華絕代,宛如謫仙。
因此,一見他,勾起了我對往昔的記憶。
他的笑,他的傷,他的曲,他的寵,他的情,他的癡、、、
原來,有這麼多關於他的記憶啊!
多得令自己吃驚,也令自己心痛。
我固執的沉醉在那美夢中不願醒來,因為,他曾那麼的愛我。
我忽略了,那只是曾經。
如今,不得不承認,那個把我捧在手心的男子,不在了。
風過,暮色四合。
夜晚的風,即使是初夏,卻不像白天一樣帶著熱度,反而清風淡淡的!
可是,我沒有覺得徜徉於心,反而覺得心寒。
這些年,我知道,我自己編織在自己的夢境中,不願走出。
我在輾轉徘徊,一天時間流逝到了盡頭,可我還沒走出紅塵陌阡的世界。
如今,顰蹙,看著自己倒映在湖面的斑駁的倒影。
風掠過,波瀾蕩蕩,倩影,暗暗的消失。
原來,一切不過是風過無痕。
浮生若夢,歲月總是無情。
我卻只能輕拈時光,看歲月匆匆流過。
那些似水流年的纏綿,即使當初是那麼的深情,如今,唯有感傷。
昔日的那些淡淡的美好,終是凋逝於如曇花般盛開的夢鄉。
可是花調花謝花無悔,人來人散人卻變的迷惘。
因此,不由喟歎:花榭花飛飛滿天,紅綃香斷有誰憐?
最終也不過是:花開花落花無常,曲終曲散曲雙亡。
曾擁有的,曾深愛的,那些念念不忘的,都隨著時間,淡了。
最後,隱退出生命,只留下,無言的哀傷與滄桑。
心不由的咆哮,你當初不是說?
你對我的愛,即使海枯石爛,天荒地老,也不會淡去,只會如越釀越醇嗎?
如今,我讓我怎麼相信啊!
如今,我拿什麼欺騙自己啊!
雨翩翩而下,鋪滿了一地的憂傷;
淚滾滾而墜,濺起了一世的悲涼。
我茫然的走著,不知自己將去往何方?
突然,朦朧中,似乎有人在喚我。
於是,不由放緩了腳步。
好像,是他回來了!
可是,可能嗎?
「染兒!」低沉的聲音,仔細聽,竟隱含著慢慢的期望。
聞言,我停下腳步。
「染兒,是你嗎?」溫雅的聲音中有著一絲異樣的顫抖。
我轉身,望去。
燈火闌珊處,軒轅澈,他一襲紫衣,瀲灩風華。
可惜,我已沒有了最初的感覺,沒有了「眾人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的喜悅與觸動啦!
原來,一切都變了。
時光,真是最殘忍的!
「染兒,你、、、」
看見他一臉詫異的指著我的頭髮,我拿起頭髮,不甚在意的說:「如你所見,白了!」
「染兒,你還好嗎?」
聞言,我不由的好笑,我這樣,好嗎?
也許,相對死亡而言,是好的。
「染兒,我後悔了!」依舊溫暖的笑容,依舊俊朗的容顏。
「你的後悔,與我何干?」我平靜的訴說,心底不起絲毫波瀾。
情已逝,愛已遠,一切,隨風消散,如果他覺得這是自己的痛楚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聞君有兩意,便來想決絕,這一直是我的原則。
即使是南宮塵,若他真的變心了,我也不會強求,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子,要之,有何用呢?
比過看到他身邊百里嫣然扭曲的臉,我的痛竟然少了,看來我還真不是一個好人。
不過,百里嫣然,不值得同情,愛情,她用她的手段,我不介意,可是她卻不斷誅殺無辜之人,不斷給我惹麻煩。
當年的囚室之仇,我若不報,那就對不起她的!
不過,最痛的,莫過於誅心。
因此,軒轅澈痛,她會更痛。
即使別人說我殘忍有合肥呢?
可是,如果我不殺人,那就只有等著別人殺。
被殺和殺別人,聰明人,當然會選擇殺別人。
深宮大宅裡,沒有哪個人的手是不帶血的,更沒有哪個人是不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的!
純真,善良,在這宅院深深裡,早就蕩影無存。
「染兒,我們怎麼到了如今這步呢?」憂傷的表情,淡淡的悔意,低低的嗓音。
當然,這是在忽略他身後那恨不得殺了我的女子的情況下!
因此,我無辜的笑了。
突然,聽到雨絲敲傘的聲音,抬頭看,只見樓映月樓將軍為我撐著傘。
目光,不由的向不遠處的樓上望去,只見那一襲紅衣的女子對著我無聲道:「我把我家映月借你了,你可要給我爭口氣哦!」
見此,不由笑了。
那丫頭,簡直就是一活寶!
因此,此時聽著那雨水辟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的聲音,說不出的痛快,痛快淋漓的感覺讓我不由的覺得心裡舒坦。
此時,軒轅澈卻看著對面的女子,即使是一頭白髮,依舊無損她的氣質。
錦年,最美好的年華。
如今,只有淡漠之心。
年少之時,輕狂不自知,不甘於
如今看來,其實平淡如水也是幸福。
清華入蓮卻又冷心的很,就如那笑容,淺淺一笑,恰如春花綻放,東山日出,璀璨得使人炫目。
可惜,不是為自己而綻放!
軒轅澈曾以為,眾人也認為那女子愛自己至深,可是若真的如此,如今怎會到如此局面呢?
百里嫣然看著那一頭白髮的女子,眼中卻是恨意,為什麼這個妖女沒有死呢?
那絕色的容顏,那通身的氣質,明明就是嗜血之人,怎會清雅入蓮呢?
那一襲白衣,繡著淺白色的繁花,繡線絲絲,一筆一筆的勾勒出纖細的腰身。
這女子,如今更是似仙似妖啊!
於是,百里嫣然不由拉住軒轅澈的衣袖,眼中含著淚水,卻是強忍著不讓他落下來!
然而,軒轅澈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
最後一次遇見,她不認自己,那時,她的身邊,有著一個男子,看似普通,後來才知道那男子竟然是墨城城主。
傳言,他宣告天下,一生一世一雙人!
傳言,他為了她爭天下。
傳言,他許她盛世安穩,只因她要歲月靜好。
那一刻,自己折服了,他們再一起,即使自己不承認,可是,就是那麼的相配。
可是,如今,那男子也辜負她了,本來以為至少不是陌路,可是她卻這般決然。
對身邊的男子,笑的那麼甜蜜,難道她不知道這人已娶妻了嗎?
看著那把為她遮風擋雨的傘,那摟住她的手,軒轅澈之覺得一股氣憤噴湧而來,有種想解決了這人的衝動,可是這只是想一想而已。
當初,以為她未動軒轅國是她對自己有情,如今看來,不過是她心底最深處的善良,讓她不能置天下蒼生於不顧。
「染兒,我一直在找你,可是、、、」
聞言,樓大美人笑了。
但是,美人笑的時候,說明有人悲劇了。
「呵呵呵!!!軒轅澈,你不覺得,你如今說這樣的話很好笑嗎?是你先遇見墨染的,墨染最先心動的也是你!然而,也是你親自將她推到別人身邊的!」
「如今,你說你後悔了,可是在那之前,你想想,你是怎麼對墨染的?墨染又是怎麼離開你的?如果你真的如你說的那麼好?那墨染為何離開你?」
軒轅澈想說什麼,可是卻不知說什麼。
樓大美人依舊斥責道:「終究原因,不是你不愛,而是你不夠愛。」
不是不愛,而是不夠愛,這話,反覆的在軒轅澈耳裡響起,不夠愛,不夠愛,真的不夠愛嗎?
可是,就這樣放棄,如何甘心?
當初的那一幕,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那一日,她說,」今日,情殤;你我,情斷義絕,陌路天涯。」
情斷義絕,這麼絕決的幾個字,多麼痛心的幾個字。
一時間,在耳邊,經久不衰的清晰迴盪。
如今,有人告訴自己,不過是因為自己愛的不深。
可是,那些當初在她身邊的男子,還有那個等著她呢?
秦歌,早已成婚。
南宮塵,即將成婚。
落日城主,已忘卻了她。
如今,自己這般,她卻毫不在意。
「染兒,如今當初、、、」
「軒轅澈,其實,從一開始就注定,注定你我之間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的!」
良久,空氣中,悠悠然飄過了一聲輕若無垠的黯然歎息。
「軒轅澈,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我們,怎麼會走到今日的這一步?」
伴隨著話語,女子絕然而去。
「走吧!」我淡淡的說道。
樓映月看似摟著我,實則扶著我,我的力氣,耗盡了。
樓上,某男很不厚道的說:「火兒,你家夫君被那妖女拐跑了!」
聞言,火兒瞪了他一眼,開口道:「笨蛋!你沒看到墨染她沒力氣走路了嘛!」
某男沉默,為什麼一涉及到那女子,自己就注定是個悲劇呢?
窗外,百里嫣然看著軒轅澈在原地,怔怔的望著那女子離去的背影。
雖然知道無法阻擋,卻依舊伸出了手!
此時,百里嫣然下了決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解決了那妖女!
於此同時,另一房間
「該死!」
語落,手中的杯子被碰的一聲放下。
白衣等人卻是十分明智的選擇了沉默,因為自家主子吃醋了。
其實,藍鳶很不明白,自己主子明明那麼在意她,明明記得一切,卻非要裝作不認識呢?
此時,南宮塵看著那摟著自家丫頭的手,十分想將那男子大卸八塊!
「主子!」暗衛遞來一封信。
可是,南宮塵看到一封信之後,臉色變了,那種讓人心寒的邪肆笑容。
「丫頭,你算計的真好,你就想這樣把我一人留在這人世,甚至連你我之間的回憶都要抹去。丫頭,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嗎?你可知,你是我生命的陽光,若是沒有了你,我的人生會是怎樣的荒蕪!」
南宮塵自語道,語氣中的憂傷卻讓人心疼。
隨即,南宮塵起身,就那樣站在風中許久。
遠遠望去,隱隱約約之中卻是透著幾絲壓抑的低沉與孤寂。
突然,南宮塵回頭,眼中沒有驚訝,沒有喜悅,沒有寵溺,只有平淡。
隨即,男子靜靜道:「丫頭,你可真好啊!」
男子的手中端著琉璃杯盞,看起來很美,那是不同於女子的美,骨節勻稱,乾淨的蘊涵著某種沉靜的力度,就像空中拂過的風柳,抬頭看見的星月,那是種自然到極致的悅目好看。
南宮塵一步步走著,凡他經過之處,東西,眼間便會被摧毀。
御氣!
內力到了何種高深的境界才能如此?
那豈非已到了飛花摘葉俱能傷人的地步?
那些影衛在四周,只覺得一股無形無影的寒意不知從何處冒了上來,四肢百骸從內而外全都感覺到刺人的冰冷,稍一不慎便有可能身首分離。
白衣看到自家主子這樣走進來,有些意外,也像是早就料到。
於是,不由的擔憂開口道:「主子,到底怎麼了?」
「丫頭,你到底把我置於何地?」男子獨自說道,半點都沒將白衣的話聽進去,也根本不在乎此刻是何種情形。
此時,南宮身上冰冷的如同結了霜的臉上除了噬人的寒意,還有無限的怒色,自言自語道,
「丫頭,你知明明知曉我那麼在意你,卻放任他人對我下忘情?」
「丫頭,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我在找你,你卻躲著我?」
「丫頭,你明明知道,你簡直就是我注定的劫難!
「丫頭,你是我的娘子,可是你卻為他人生兒育女。」
「丫頭,你這樣,將我置於何地呢?」
「丫頭,你這樣,讓我情何以堪呢?」
「丫頭,若是有難處,你為何不說?」
「丫頭,你怎麼忍心?」
「丫頭,你可有將我放到心裡?」
即墨梓弦等人聽到暗衛的報告,急急忙忙的趕過來,卻不曾想到看到的卻是如此場景。
自家主子更是如同從地獄中走去的惡魔,望著這樣的男子,眾人不由的愣了。
如此模樣的男子,宛如修羅,渾身沒有一點暖意,那麼的冷,那麼的絕望,卻讓人心疼。
南宮塵卻沒有理會眾人,端起酒杯就灌著。
酒這東西,實難明說。
當你開心之時,那是瓊漿,如此昨日的洞房花燭;
當你傷心之時,那是毒藥,如同此時的絕望痛楚。
古人云: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可是,誰不知,酒可解萬般愁,亦可愁更愁?
男子喝著酒,如同喝水,心中卻全是酸澀。
自己喝酒,只有兩種情形,一是懷戀,一是應酬。
所謂懷戀,飲的不是酒,而是一種情緒,一段往事,或者一抹隱痛。
所謂應酬,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偶爾喝高,卻也只是一種無奈。
越喝男子卻是越發的難受,別人都說一醉解千愁,都說酒可以讓人忘記所有的悲痛,把生命昇華到夢幻般的境界。
可是,為什麼自己確實越來越清醒呢?
如此飲酒, 只覺得飲下的不是酒,而是無盡的苦澀呢?
抬頭看著女子,男子因喝酒而染上的迷離,此時覺得女子站在那裡,即便看不清樣貌,都能覺出那股子清雅到極致,溫和到讓人想親近的暖意。
可是,女子卻是如風似月的淡然,如流雲卷散的安然。
這樣的女子,讓人覺得能辦的不真實。
風怎可尋?月豈可得!雲誰能追?
有人說她是水中蓮花,也是空中皎月,甚至是天上的流雲。
可是,這字字句句說的都是求而不得啊!
蓮花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皎月可見卻無法觸摸,流雲易變,就連看,有時都看不到。
這樣的感覺,讓男子已經接近瘋狂!
這個女子,自己一直以為看透了,可是卻沒有看透,她的眼中,似乎有著萬物,可是卻又好似什麼也沒有,自己不知在她心中是何地位?
寒風瑟瑟,男子只覺得寒心,伊人不再,只剩孤人影。
抹不去那年少癡情,卻再也見不到那一汪如水的眼眸只有自己的存在啦!
男子獨握酒杯,心中漣漪萬丈,可燎原,亦可滔天。
「卡嚓」 的一聲,酒盞在南宮塵手中被捏碎。
落下一地的酒水與碎片,眾人又驚了一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