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她看見有人將他身邊那個嬌小的人兒帶走,而此時,也是兩軍正式交戰之時。
君伊寧並沒有領過兵,她只是出謀劃策,由富有經驗的將領負責領兵。但是她一人,便可以決勝千里之外。
雖然她聽過的都是二皇子如何如何的風流,如何如何的荒唐,但是君伊寧知道,那只是他的偽裝。真正的他是一把沒有出鞘的利劍,一旦出鞘,必是鋒芒無限。
而這次,才可能是真的他。或者是一部分的他。
君伊寧感覺到與他對峙的吃力,打了一天的仗最後還是以平局告終。
他們還是這樣一裡一外,沒有進一分也沒有退一分。
這是君伊寧過過的最為緊張的除夕夜。對面是敵軍,背後還是敵軍,他們只能小心應對,不敢疏忽。
一年的時間,僅僅一年的時間。
猶記得一年前的這一晚,他們在熱鬧繁華的大街上遊玩,人們說他們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猶記得一年前的這一晚,他將帶著他體溫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囑咐她晚上出去要多穿一些……
如今,她仍能憶起那溫度,卻再也找不回那晚的感覺。
這夜,她坐在山坡上,看著萬家燈火,足足待了一個晚上。
與慕言的這一戰足足僵持了十日,十日也未分勝負。
只有在戰場上君伊寧才會遙遙地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然,那正是他們舉兵相對之時。
直到第十一日,君伊寧的軍隊才略略取勝,將慕言的軍隊逼退了十里。
她本無意侵犯他國的領土,但是前提是他們不來犯她。
君伊寧派了使者前去衛國與他們的主帥協商,言只要他們不再發兵,他們便退回到原處,兩兵互不相犯。可是他們的協商被慕言回絕,那意思是只有戰鬥到底。
聽了使者的回報君伊寧只是抿了抿唇,她其實已經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只是她想要做最後的努力而已。
既然如此,那麼便只有在戰場上見了。
又是十幾日過去,君伊寧幾乎懷疑慕言的打算是不是就是拖延時間。因為這十幾日來每每交鋒亦都是平局。
衛國有足夠的時間與他們耗下去,可是他們不行。他們在邊境與衛國交鋒必定要分去一分部的兵力與心力的,難道這便是他們的計劃?
君伊寧心中有些焦急,前面他們三人要應付四處的戰爭一定是有些吃力,而且現在朝廷上也增派了很多兵力。而她在這裡與衛國的這場戰爭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而事實上,只要衛國不退兵,便就是沒有盡頭的。
第二日的交戰君伊寧多用了一萬的兵力,將衛國的軍隊又擊退了三十里。
雖然這場戰爭勝利了,但是君伊寧卻並不覺得高興。
夜裡她與幾名副將商量下一步的行軍策略,每每都會商討到深夜。
他們如今所在的城池在六年前也是齊國的,只是六年前被衛國佔去。
站在冷風中,君伊寧遙忘著遠處的高山。她還能清楚地記得這裡開滿扶桑花時的情景。
現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山上的草木早已凋零,更何況是扶桑花。
突然她想起了什麼,飛身向山上而去。
她也想試試,她能不能種活這扶桑花。
山上都是殘枝敗葉,君伊寧採了一些花種收了起來,卻突然不想這麼快便下山。
獨自一人在山間行走,四周只有風聲與烏鴉的叫聲。今晚的星星很亮,它們掛在天際,冷冷地閃著。
一時興起,君伊寧飛身上了一株大樹,倚在粗壯的樹幹上,看著滿天繁星。
夜裡很靜,風也漸漸小了,好像這個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倚樹望天。
這時一個人影由遠及近出現在君伊寧的視線裡,她屏住呼吸,觀察著那個人的舉動。
這個人的身手極快,顯然武功也是極好的。他跳躍在山林間,就像是一隻夜鶯。
君伊寧沒有看出他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只是他好像在找什麼。
這個身影越來越近,同時他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等到快接近君伊寧所在的位置時他已經換做了步行。
他在君伊寧采過種子的地方悠然地走著,似乎那裡正開著燦爛的扶桑花,而他正在賞花一般。
君伊寧的手緊緊握住樹幹,警惕著那名男子。
他可能是發現了她,不然為什麼會突然停了下來。
那名男子向這邊走著,他走的很慢,帶著幾分閒庭信步的意味。
突然一陣疾風襲來,君伊寧一驚,側身躲過襲向她的暗器。那暗器穩穩地釘在她身後的樹幹上,竟是一枚枯葉。
而就在那男子抬頭的瞬間,藉著微弱的星光,她看見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那是一張極為俊美的臉,帶著幾分堅毅、幾分魅惑。
男子也看清了君伊寧,他的身子僵住,手中的另一枚枯葉沒有發出,只聽得『咯吱』一聲脆響,那葉子已經被他捏碎。
君伊寧的櫻唇輕輕抿著,縱身躍了下來,站在距離男子不遠的地方,背對著他。
「阿寧。」男子輕聲喚著,聲音中帶著幾分輕顫。
君伊寧的背僵了僵,她轉過身,淡笑著看著他,「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她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就像是看見了一個多日未見的朋友。
慕言的臉上沒有笑意,好像連那與生俱來的慵懶也沒有了。他看著君伊寧,眸子深沉。
「是啊,好久不見。」良久,他才道。
四周又恢復了安靜,就這樣靜靜佇立了半晌,君伊寧道:「我們現在不應該見面的,再見吧。」
她轉身欲走,慕言卻一把將她拉住。
「那麼你說什麼是應該做的。你不辭而別就是應該?你相約不見就是應該?」慕言擰著眉,眼中帶著怒意。
淡淡垂下眼簾,君伊寧又是飄渺一笑,「難道不應該嗎?」
慕言無言應對,這樣保持了一個動作很久,他才緩緩收回自己的手。
她說的對,他又有什麼權利在這裡質問她應該不應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