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鷹死去,蘇離再生。
所以鎮北將軍蘇徹,在回京復職前,舉辦了一場慶功與歡送宴。
八年前獲罪被慶皇貶至北疆,命其收服、整頓邊陲三十八個作亂部落,其人口約有一百多萬,足足有三四座城池之大,這明顯是塊硬骨頭,但蘇徹花了八年,還是將它啃下了。無論期間誰啃得多誰啃得少,功勞最大、名聲最大的當屬蘇徹無疑。
曾經顯赫戰場五年不敗的奇才紅鷹如今已銷聲匿跡,除了軍中少部分擁有良知的人還在心裡悄悄緬懷以外,便只有那些死在他的計謀與劍下的亡魂才知曉他的厲害了。
蘇離從後院裡走了出來,慘白著臉,手裡揣了根帕子,似乎隨時都要咳出血來的模樣。引得那些原本想要乘勢敬酒說好話的人不得不心生顧忌,只好轉頭各自暢飲。
他爹蘇徹正端著酒杯在人群裡穿梭,身後跟著手忙腳亂的家僕小青子。
這一場盛宴本與他無關,但是無奈眾將士好奇心勝,聽聞將軍公子身子稍有好轉了,便都想在臨走之前瞧個模樣,看是否與將軍一般長得英明神武。
但真見著人了,一個個都啞了嘴。他有著一張嬌小俊俏的臉,眉是柳眉多了幾分鋒利,眼是丹鳳多了幾分冷艷,鼻樑高挺,櫻唇紅潤,只是臉色慘白了點,卻更添幾分柔美,這怎麼看、怎麼看都像是半個女人。為什麼說半個呢?純粹是他眼間的冷俊與英氣給勻了半個男兒氣概回來。
總之,眾人心裡都覺得有點彆扭,平時看慣了身邊土頭土臉的粗糙面皮,猛然見了這麼個細皮嫩肉的,心裡平衡才怪!
臨行前一天,莫輕言在半夜摸進了蘇離的臥房,他端正坐在床尾,雙手不住的來回摩挲,他揶揄著說,他自小習慣了北疆,雖然這裡毀了他的家,毀了他的臉,但他還是想留在這裡,他不想以後客死他鄉了找不著回來的路。
寥寥幾句說完後,他就那麼安靜的坐在床尾,銀箔面具下看不清臉色,甚至連眼神也隱藏得很深,坐了許久,蘇離仍然睡得酣甜,他乘著月色頭也未回的離開了後院,離開了鎮北將軍府。
敞開的窗扉裡飄進了一陣冷風,此時是三四月間,正是萬物回春的好時節,可北疆的春,卻來得有點晚。
三年前的那個晚春,蘇離單刀匹馬闖進哈赤族的領地成功勸降後,正悠然爬著壁玉山回來,在路過山崖的時候,他見義勇為救下因面容燒燬被世人唾棄的一心想要尋死的莫輕言,莫輕言不肯說他的名字,蘇離就為他取了莫輕言,意思是讓他從今往後記住這個教訓,不要輕易言談生死。
自此以後,莫輕言便做了他的隨從,原本他就有點武功底子,再加上蘇離孜孜不倦的教授,如今他的武功也僅僅在蘇離之下,若是將他放在軍營中,那肯定是數二數三的身手,因為數一的身手自然是他的主子兼師父蘇離。
但是,他應該能獨立的、好好的活下去了。
蘇離閉眼聞著風裡的味道,隱隱有一點淡淡的花香,那是只屬於莫輕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