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的皇城紫陌,取開國皇帝秦陽修的小字紫陌而得,意喻紫氣東來,陌上開花。
從北疆到紫陌,須經十個城池,九九八十一天路程,蘇徹帶著蘇離與幾名家僕披星戴月連夜趕路,終於在七月初抵達,途中只在一個叫做長亭的小鎮上呆了兩天,據說是去了一座青山腳下。
蘇府經過八年的流放時光,門庭冷落,院牆斑駁,府裡只剩得四五個丫鬟僕人,二夫人一早就領著十三歲的女兒蘇落涵翹首門口,見著花白頭髮的蘇徹後不禁哭哭啼啼擁擁抱抱,一個八年,就將當初那個俊朗威武的男子抹滿滄桑,可歎人生,不過幾個八年而已。
蘇離站在一旁,反而像個陌生人一樣,他穿了一件白色衣袍,淡淡抿嘴,目光看了擁在一處的三人,又看了字跡模糊的蘇府牌匾,看來看去,都快看膩了,蘇落涵才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的指著他問道,「爹,他是誰?」
「你哥哥,蘇離。」蘇徹言簡意賅。
二夫人也覺得自己失態,便慈愛的看了眼蘇離,道,「一晃八年,離兒都長這麼大了,跟你
爹年輕時一樣的俊!」
蘇落涵狐疑的打量了蘇離幾眼,摸著腦袋想了一想道,「爹,是不是還有一個一樣的?」
二夫人這時也發現了異常,也同蘇落涵一起狐疑起來,「喬兒呢?怎麼不見喬兒?」
蘇徹身子一震,瞟了蘇離一眼,便攬著二夫人的肩,一手拉了蘇落涵,道,「我們進屋再說吧!」
蘇離無語,與小青子他們一起拾輟行李,默默跟了進去。
蘇徹領著二夫人和小女兒落涵進了蘇家靈堂,那裡存放著蘇家的列祖列宗。
他先上了一注香,跪在蒲團上叩三首,才從懷裡拿出一塊木牌子,待端正擺放在祖宗牌位之下時,二夫人驚叫出聲,嚇得落涵嗖的一聲躲在蘇徹身後。
「夫人,我把喬兒帶回來了。」蘇徹看著旁邊的一尊白色靈位黯然道,不免又略帶自嘲,「看我這腦袋,想必你們母女倆八年前就相聚了吧。」
祭拜完後,蘇徹簡單說起事情的經過,「八年前我帶著他們兄妹倆去北疆赴任的路上,遇到一夥劫匪,喬兒中了他們的毒箭,無藥可救。我把她葬在了一座青山腳下,她說她將來會變成一棵樹,等我白髮蒼蒼老了去看她,她就會為我遮風擋雨,為我花開花謝。這次回來的路上我去看她,那裡果真長起了一棵樹,而且是她最喜歡的桂花樹。」
「老爺……」二夫人哭得稀里嘩啦,蘇徹眼角也凝滿淚水。
落涵跑到門外邊,看見蘇離呆呆靠在門板上抬頭望天,問道,「你是離哥哥嗎?」
「是。」蘇離不想動,還是呆呆的靠著。
「那喬兒姐姐是不是死了?」落涵又問,他們分別時她才五歲,她只記得家裡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一個她要叫哥哥,一個她要叫姐姐,娘親說,他們是雙胞胎。
「是。」蘇離還是不想動,頭高高的抬著,天的那邊正好有一朵雲,它被風推著,推著就朝北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