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語天呆呆的躺在床上。
頭,像灌進水泥一樣,一整天都在鈍鈍的痛。
他的心情,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矛盾。
他知道,她不過是騙了自己而已,這不是什麼天大的錯,而他卻就勢給了她惡劣的傷害。
不該動心的,便毫不留情的把她趕出了自己的世界。
等到她的身影,真的不再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的心,卻變得空空的,荒蕪一片……
他知道,他成功的欺侮了她,也成功的被她放棄了……
他的世界,重新回到,那暗無天日的一個人的世界……
逼著自己睡過去,頭腦卻始終清醒得不可思議。
頭痛到無以復加時,他無法忍受的從床上起身,穿過安靜的院子,出了鐵門。
開著車,他直接趕往醫院。
他以為自己會去腦外科,可是,他竟然在住院部的五樓停下了電梯。
那裡,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他,靠近,再靠近……
他進去的時候,病房裡並沒有其他人在。
電視裡正在放韓劇,聲音不大,但在靜謐的病房裡顯得尤其突兀,尤其在她睡著的情況下。
她似乎是倦極了,安靜的躺在那兒,眼輕輕閉著,眉心難受的皺在一起,隱隱有薄汗往外冒。
他朝她靠近一點兒,坐在床邊,就那樣緊緊的望著那張臉。
眼神裡,充滿的全是痛苦與掙扎。
她似乎很不安,睡得極不安穩,側了個身,吊著點滴的手臂挪動了下,伸出來,緊緊壓在了被子上。
「別亂動!」刑語天心驚了下,傾身過去將她的手握住。
洛晚桐的手心,軟軟的,熱燙得不可思議,一下子就漫過了他冰冷的肌膚,他晃了下神,開口:「你是不是發燒了?」
嗓音,透著淡淡的暗啞。
她很不清醒,只從滾燙的喉間咕噥了一聲,白皙的五指卻像個孩子找到了依附物似的一下子將他寬厚的手,扣得緊緊的。
依賴而貪戀……
因為太用力的緣故,她淺淺的指甲,沒進了他掌心。
有點兒痛,他卻絲毫不覺得,反而看著她一臉滿足,乖順得像個小貓一樣的神情,他原本冷硬的唇角不由得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心裡,微微發暖……
熱度,原來也是可以傳染的……
他得空的另一隻手,蓋上她的額頭,那裡也一樣滾燙,他微微歎口氣,明知道她聽不到還是在她耳邊喃喃了一句:「我讓醫生過來看看。」
似感覺到他要走,她精巧的眉一下子就皺了起來,手下意識將他握得更緊了。
手臂上的針頭因為太過用力的關係,動了動,藥水倒退了回去,殷紅的血一下子衝進了針管。
他有點慌,半步都不敢再動,只下意識回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她:「你放鬆點兒,我不離開你……」
她的手指還在緊繃著,指尖泛著白。
他用空出的另外一隻手,輕輕的來回撫著她的嬌嫩的手指和纖細的手臂……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耐心過。
直到她漸漸放鬆下來,藥水又重新開始徐徐輸入她體內,聽到她睡夢裡淺淺的喟歎聲,他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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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浩男提著東西回醫院,那張俊逸的臉,被凍得微微發紅。
天知道這個時候有多難買到粥,要不是住得實在太遠,他恨不能讓阿姨親自做。
心滿意足的提著東西,欣然的腳步,卻在病房外驀地停住。
病房裡緊緊相牽的男女,讓他心狠狠窒住。
難以言喻的難受,從腳底湧進胸口。
突然覺得手上的東西沉得不可思議,幾乎要讓他提不起。
沒有進去,而是呆呆的轉身,坐到長廊上。
清粥,輕輕的放在一旁。
長廊的座椅,沁涼沁涼,直接涼進了施浩男的骨子裡。
他頭微微後仰,疲憊的靠在牆壁上。
空洞的視線凝著那暈黃的廊燈映照的天花板,突然覺得渾身無力,很無力……
枯坐了一個小時,刑語天並沒有出來,他也沒有進去。
十點半了,睡意卻全然沒有,反而越發清醒。
摸出煙來,打了好幾次打火機,才將火點燃。
忽明忽暗的煙頭,照著他黯晦的眸子。
「先生,很抱歉,醫院裡是禁止抽煙的。」巡房的年輕護士小姐過來,輕聲提醒他。
他明顯愣了下,煙霧散開,露出那雙眼裡的淒涼。
「抱歉。我馬上熄掉。」他訕訕的笑了笑,起身將煙丟進了垃圾桶。
「您怎麼不坐到病房裡去?現在天已經很冷了,坐長廊上會感冒的。」小護士看了他一眼。
他穿的白襯衫配了件深藍色的v領針織衫,很英挺,但看起來特別單薄。
他聳聳肩:「沒關係,我身體好,病不了。」
護士笑了笑,「再好的身體也經不起怎麼折騰。」
「謝謝關心。」施浩男淺淺的笑起來,漫不經心的問她,「你們護士都工作到這麼晚嗎?」
「可不是。我現在要去查房,就從這間開始,你也一起進去吧。」護士點了點502病房。
施浩男愣了下,趕緊拉住她,「唉,你就別進去了。」
「怎麼了?查房可是例行檢查。」護士有點兒莫名其妙的望著他。
施浩男透過病房的玻璃,又瞥了病房內,鮮明的落寞從他眼裡一劃而過,繼而,他笑笑:「你沒見裡面一對情侶嗎?他們難得才在一起,你就別去吵他們了。」
護士堅持:「不行,這是例行檢查。出了事我可負不起責任。」
施浩男拿她沒轍,便擺了擺手,「那你去吧,不過你記得動作輕點兒,別把她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