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堅持:「不行,這是例行檢查。出了事我可負不起責任。」
施浩男拿她沒轍,便擺了擺手,「那你去吧,不過你記得動作輕點兒,別把她吵醒了。」
他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洛晚桐,突然想到什麼,又拉了拉小護士說:「還有,千萬別說在外面遇到了我。」
被雨水沖刷了一整晚,放晴的天,亮得不可思議。
窗戶上還有薄薄的一層水汽,像蒙著的一層霧,朦朧如紗。
洛晚桐在病床上悠悠轉醒。
手臂上的點滴已經被拿走,手心裡有暖暖的溫度,源源不斷的傳來。
昨夜,莫名的睡得很沉……
即使是病著,也沒來由的覺得安心。
迷濛的雙眼,看向自己溫暖的手心,是一雙手,屬於男人的手……
她微愣,又驚又愕的睜大了眼。
只見床邊此刻正安靜的趴著一個身影,俊挺的側臉對著她的視線,那雙一貫清冷的黑眸,此刻輕輕閉著,睫毛一根根灑在下眼瞼處,投射出一圈墨黑的陰影。
洛晚桐連呼吸都屏住了,只那樣緊緊的,緊緊的凝視著他……
離得這麼,這麼近……
她卻不敢伸手去碰,只怕,這一切,不過是場夢……
一碰,就碎。
似乎察覺到這道火熱的視線,那長卷的睫毛扇動了下,眸子一下子睜開,恰恰與她失神的視線對個正著。
見躲閃已經來不及,洛晚桐下意識咬了咬唇,沒有避開。
兩道視線在空氣裡碰撞,他看一眼自己依舊和她緊緊相握的手,心頭一震,驀地抽回手來。
掌心裡沒了他的溫度,一陣冷清讓她微微失落。
她撐著身子,半坐起來,攏了攏被睡得有些凌亂的髮絲,輕聲問他:「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
因為感冒的緣故,她的嗓音,透著沙啞。
睜眼,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有些不敢相信。
他之前絕情的指責,依舊猶言在耳,沒想到他會主動出現在她病床前。
她虛弱的樣子,讓他心微微窒痛,但出口的話,卻相當冷漠,「我來看病,聽說你住院了,就順便來看看。因為昨晚沒睡好,所以剛剛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他努力將話說圓,不看她,只是低著頭整理被趴得有點兒皺的外套和髮絲。
她怔了怔,失落一點點湧上心頭。
原來如此……
她還傻傻的以為,昨夜的溫暖,是他給予自己的。
看來有點自作多情了……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來看我。」她投給他一個溫暖的笑,靠在枕頭上,突然覺得有點兒無力。
整理完畢,他這才抬起頭來,一眼觸到她的笑容,心弦顫動了下。
眸子裡努力的壓抑的情緒,幾乎要忍不住傾巢而出。
「我還有事,先走了。」幾乎是有些狼狽的別過臉去,避開她柔軟的視線。
他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看著那一點點離自己漸行漸遠的背影,洛晚桐喉間一緊,酸澀感衝進鼻腔,忍不住想叫他,蒼白的唇翕動了好幾下,卻始終沒能說出話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去……
視線停在那關上的病房門,久久沒挪開。
直到一個身影,忽然在那裡出現。
「喂,這麼期待我來?眼都要看穿了!」施浩男在她跟前俏皮的擺擺手,驀地將她失神的視線拉了回來,她下意識問:「你剛剛出去有沒有遇到刑語天?」
施浩男身子僵了下。
「有。還沒走遠。」誠實的點頭,漂亮的唇角扯了扯,故作輕鬆的說,「他昨晚一直陪在你床邊,我倒是樂得輕鬆,少了個大麻煩。」
洛晚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著他:「你說什麼?昨晚他……他一直在這兒?」
他兩手兜在褲子裡,帥氣的聳肩:「可不是?」
話才落,洛晚桐已經掀開被子跳下了床,因為虛弱,步子踉蹌了下,施浩男準備去扶,她卻已經自己站了起來,匆匆往外跑。
「喂,你穿鞋子!」看著那身影,施浩男擰著眉追上去。
「不用了。」她頭也沒回。
施浩男怔忡的看著那纖瘦的背影,忍不住喃喃:「真是笨蛋!追個男人用得著凍死自己嗎?」
那神色,有著說不出來的落寞……
像冬日的黃昏,寫滿了蒼涼。
洛晚桐……
只要有刑語天存在,她就不會回頭看自己一眼嗎?
哪怕只是一眼,他也會很欣慰的。
洛晚桐追出來的時候,刑語天在等電梯。
電梯正往五樓跳躍,她的心跳,也在砰砰亂跳。
「刑語天……」她赤著腳,站在他身後輕聲喚他。
嗓音被燒灼得有些粗噶,但說不出來的輕柔。
他明顯怔了下,身體僵了僵,卻沒有回頭,只漠然的問:「你出來幹什麼?」
她唇角漾著笑,神色有種說不上來的明媚,從他身邊繞過去,面對他:「你昨天有沒有按時來醫院做檢查?」
「洛晚桐,你瘋了嗎?成心想病死是不是?」她的話,突然被他厲聲打斷,他的眸子帶著薄慍,冷覷著她踩在地上那雙白皙潤澤的雙腳上。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她才猛然發現自己此刻正光著腳。
難怪寒氣一直往上冒!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她被凍得發紅的腳趾窘迫的動了動,尷尬的交疊在一起。
「我……我出來得太急,所以……啊……」解釋的話,變成一聲低呼。
她驀地被他打橫抱了起來,由於身體失衡,她雙臂下意識的緊緊環住了他脖子。
他的氣息,帶著絲絲冷冽,如薄荷一般,灑在她臉上。
她心跳加速,躺在他結實的胸膛裡,能看到他堅毅的眉峰此刻緊緊擰著,覷著她的深眸裡儘是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