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金文瑞一宿未睡,他害怕第二天太陽的升起。
昨夜他對烯月所做的一切,他並不後悔,只要能救烯月,即使烯月恨他,他都會去做。但是他害怕烯月就此不在理會他。
金文瑞一直注視著烯月沉睡的容顏,等待著烯月的醒來。
烯月緩緩地睜開雙眼,下意識的用手去遮擋刺眼的陽光。
等雙眼終於適應刺眼的陽光,烯月緩緩地將手移開,卻對上了金文瑞歉疚的目光。
伸出手想要撫平金文瑞緊蹙的劍眉,伸出的手卻被金文瑞緊緊地握住。
「烯月,昨夜我對你做了那麼殘忍的事情,你恨我嗎?」金文瑞害怕的看著烯月。
烯月輕輕地搖了搖頭,無論金文瑞對她做什麼,他都是她在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烯月,昨夜發生的事情不是兄妹之間該做的事情。」金文瑞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如何能讓此刻的烯月明白。
「不懂,烯月不懂,烯月只要哥哥陪在烯月身邊。」烯月急切的說道,緊緊地抓著金文瑞的手,害怕一鬆手,金文瑞就會消失不見。
金文瑞還想開口解釋,只是剛開口,鮮血就從口中噴出,染紅了烯月的衣襟,亦染紅了烯月的雙眼。
「哥哥。」烯月哭著喚道,用手摀住金文瑞的雙唇,不想讓血繼續湧出,只是更多的鮮血從指縫間流出。
烯月慌了,只是不停的哭泣,她不明白金文瑞怎麼了,只知道那殷紅的東西或許會讓她永遠見不到金文瑞。
在吐血的一剎那,金文瑞的心霎時涼了,太醫是不是隱瞞了什麼,他日後還能照顧烯月嗎?
聽到烯月的哭聲,若水和凌御天衝入了烯月的臥房。
「烯月,發生什麼事情了?」若水焦急的問道。
烯月只是哭著抱住金文瑞,無法回答若水的問話。
若水的視線漸漸集中在金文瑞的身上,在看到金文瑞嘴角的殷紅時,若水蹙眉走到金文瑞的身邊,握住了金文瑞的手腕。
「你。」若水瞪大了雙眼看著金文瑞,卻在金文瑞懇求的目光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若水,發生什麼事情了?」凌御天擔憂的看著猶自哭泣的烯月。
「沒事,他是太累了才會吐血。」若水淡淡的說道,眼神再次恢復了平靜。
烯月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看著若水,急切的抓著若水的手問道:「哥哥會有事嗎?」
若水不捨的拭去了烯月臉上的淚水,柔聲說道:「你哥哥沒事,現在你和你凌大哥去用膳,我替你哥哥診治。」
「不要,我要陪著哥哥。」烯月執拗的說道,緊緊地抓著金文瑞的衣袖。
凌御天突然明白了若水話中的意思,笑著安慰道:「烯月,你在這裡會打擾若水為你哥哥診治,我陪你在外面等可好。」
烯月猶豫的看著金文瑞,就是不願鬆手。
「烯月,哥哥沒事,你先出去吧。」金文瑞笑著看向烯月,他知道若水的用意,只是這些他都不想讓烯月知道。
烯月嘟嘴看著金文瑞,不情願的隨著凌御天走出了房間。
「哥哥,你不可以騙我,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在即將走出房間的一剎那,烯月停住了腳步,轉身身,認真的說道。
「我不會騙你。」金文瑞無奈的說道,這輩子,他注定都要用謊言來欺騙烯月。
得到了金文瑞的保證,烯月才隨著凌御天走出了房間。
聽到關門的聲音,若水的視線復又落在金文瑞的身上。
「你和烯月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以你的脈象,你只有不到半年的生命。」若水神色凝重的看著金文瑞。
「烯月中了斷魂散之毒,而我為她解了毒。」金文瑞一字一句的說道,眼中沒有一絲恐慌。
「你知道你替烯月解毒之後,你要承受什麼嗎?」若水冷聲質問道,卻是相信了金文瑞的話。不管金文瑞是否曾經錯對了烯月,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烯月和金文瑞彼此相愛,所以金文瑞才可以解烯月所中的斷魂散之毒。
只是這種毒藥的太過殘忍,無論毒是否解開,都注定要承受刺骨的痛苦。相愛之人,陰陽相隔,誰也無法承受。
「以前不知,現在卻是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日後我的身體會發生什麼變化,我是否可以陪著烯月走過這最後的六個月,而不會成為她的包袱。」金文瑞如實說道,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從你的吐血的那一刻開始,毒素會順著你的血液蔓延全身。以後你的吐血會越來越頻繁,你的手腳會開始疼痛,最後漸漸麻木。知道了這樣的結果,你是否後悔救了烯月。」若水凝視著金文瑞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逼問道。
金文瑞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怕死,只怕活著成為烯月的包袱。我只想烯月好好的活著,她本該快樂的活著。我們本該幸福的在一起,是我的懦弱和逃避,親手摧毀了這一切。我還親手害死了我和烯月的孩子。現在我所承受的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只是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金文瑞懇求的看著若水,眼中儘是悲慼的神色。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為了我女兒的快樂,我會替你隱瞞,只是你真的放得下。」若水沉聲問道,心中已經開始同情金文瑞。或許他曾經傷害過她的女兒,但是他們一直彼此相愛,最終卻無法相守。
與他們相比,她該是如此幸運,在最後一刻,她終於面對了自己的真心,走出了自己親手挖好的墳墓。
「人死了,什麼都不會留下。烯月只是服了藥才會忘記過去的一切。等我離開之後,凌穎昊會給烯月解藥,到那時,烯月只會記得我曾經犯下的錯誤,會忘了我們在這山林間發生的一切。」金文瑞笑著說道,他會在天上祝福烯月。
「你身上的毒是真的無藥可解了,以後你的手腳會慢慢疼痛,你能忍受這蝕骨的疼痛。」若水擔憂的看著金文瑞,有幾人能熬過那非人的疼痛。
金文瑞笑著看向若水,「為了烯月,什麼樣的疼痛我都能忍,我只是怕我會成為她的包袱。」
若水歎息似的搖了搖頭,終是明白了那日金文瑞沒有說完的話。
「走吧,不要讓烯月太擔心。」若水扶著金文瑞坐起了身。
「謝謝。」金文瑞由衷的說道,知道了一切,他的心卻依舊平靜。
若水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扶著金文瑞走出了房間。
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早膳,烯月卻只是攪動著碗中的勺子。心中擔憂金文瑞,她沒有一點食慾,更何況以前都是金文瑞餵她,她已經不習慣獨自吃飯。
「烯月,不喜歡今天的早膳嗎?」凌御天柔聲問道,他知道烯月在擔心什麼,只是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烯月輕輕地搖了搖頭,淚水卻從眼角滑落,落在碗中,很快消失不見。
她在擔心,擔心金文瑞,她在擔心他,卻什麼都不能為他做。
「烯月。」金文瑞柔聲喚道,只是默默注視烯月的背影就可以看到猜到烯月臉上的表情。此刻的烯月一定又因為擔心而在悄悄掉眼淚。
烯月胡亂的擦乾了臉上的淚水,笑著轉過身,不想讓金文瑞更加擔心她。
「我沒事了。」金文瑞快步走到烯月的面前,將烯月擁入懷中,柔聲說道。
烯月輕輕地點了點頭,用力的抱住金文瑞,悶悶地說道:「哥哥,以後不要再讓烯月感到害怕了。」
「對不起,是哥哥錯了,以後哥哥不會再讓你擔心了。」金文瑞抱著烯月在桌子前坐了下來。
若水苦澀的看著兩人的背影,以後,金文瑞的身體會開始疼痛。那種疼入骨髓的疼痛如何偽裝,該要多少的毅力,才可以不讓烯月發現。
烯月忘記了從前的一切,天真的彷如孩童,但是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只要她還是藍烯月,她終有一天會明白,金文瑞在承受何種痛苦。
只是若水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愛情走向滅亡。
烯月笑著靠在金文瑞的胸前,突然食慾大增,「哥哥,喂。」
金文瑞認命的一口一口喂烯月用膳,這一切彷彿成了習慣,他越來越習慣照顧烯月的一切,而烯月也漸漸習慣了他的照顧。
「怎的,我就這麼無法勾起你的食慾?」凌御天笑著看向對面纏綿的兩人,打趣的說道。
烯月抬頭看了一眼凌御天,復又低頭看向金文瑞,歪著頭想了許久,才認真的答道:「你和哥哥是不可以用來比較的,我吃不下,不是因為你坐在對面,而是因為哥哥不在我身邊。」
似乎很滿意自己的答案,烯月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金文瑞寵溺的看著烯月,只是臉上的笑容很快褪去,他終有一天會離開,他希望自己可以走的不留一絲痕跡。他希望離開的時候可以帶走烯月的一切痛苦和不安,只把幸福和快樂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