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邊的鶯哥聽到這話,頓時如萬箭刺心一樣痛。她感到此生從未經歷過的絕望和失落。她明亮的眸子突然變得黯淡。鶯哥最後看了一眼趙甘,轉身足尖輕動,輕輕躍出窗外,趙甘聽到動靜來查看時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鶯哥回到秦府以後開始變得失魂落魄,紫煙幾次問她怎麼了,她都沒有說話。紫煙見她終日茶飯不思,日漸消瘦,也只是無可奈何。
除夕這一天,秦府上上下下打掃一新,裡裡外外喜氣洋洋。紅燈籠,紅門聯,紅炮竹,喜慶的笑語聲不絕於耳。
紫煙正在廚房為秦老夫人熬參湯,見鶯哥像個遊魂似的走進來,在灶台上的籠屜裡拿了一個涼饅頭就咬起來。紫煙趕忙上前,拉住鶯哥在火爐邊做了,自己生起火為她煮了兩碗酒釀蛋花驅驅寒氣。
「你到底是怎麼了?才這麼些天怎麼就成了這副樣子?」紫煙口中責備著鶯哥,心中卻透出心疼來,
鶯哥一聽,鼻子忽然一酸。紫煙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心裡有什麼苦只管說出來,這天下哪還有過不去的坎?你一味這樣憋在心裡,難道就有助於事情解決?有什麼事,你只管說出來,我人微言輕幫不上忙,自然還有別人,總不會眼見你受了委屈還不管的。」
鶯哥左手拿著咬剩的半個饅頭,右手端著湯,像個小孩一樣哇的一聲哭出來。她一邊哽咽著哭,一邊將自己怎樣遇到趙甘,怎樣對他鍾情,又怎樣得知他有意中人的事情顛顛倒倒的說給了紫煙聽。
好在紫煙已經對她很是瞭解,聽起來也不甚費力。
可是鶯哥的最後一句話卻著實把她給嚇住了,她說的是:「反正這樣活著也沒意思,不如剃了頭髮當姑子心裡清淨。」
紫煙歎氣道:「不是我說你,這世上誰離了誰還不是一樣的過?你何苦為了一個他竟至於這樣?你這哪裡是癡情?你這是在跟自己堵著一口氣!等到哪一天你想通了,想透了,這一生都荒蕪了。人生這樣短,你這又是何苦來的?」
鶯哥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她的話去,只是一味嚶嚶的哭。
紫煙像是自語一般接著說道:「你們為什麼總是躲不過一個『情』字?如果你們都能醒悟了,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磨難曲折了。碧波也不會死,素姑娘也不會失蹤,沈公子也不會消失。」
「紫煙,參湯熬好了就直接給老夫人那邊送過去,那邊派人催了。」一個小丫鬟在屋外喊著。
「誒,知道了!這就送去。」紫煙忙應道。她把參湯倒到白玉瓷湯盅裡,外面裹上兩層棉套,然後小心翼翼放到金柳木食盒中,便趕緊得給秦老夫人那邊送去了。
鶯哥擦擦眼淚站起來,走到廚房外,天空已經落起了雪,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尖上瞬間融化了。鶯哥仰起頭,看見天上的雪無窮無盡的落下,更遠一點是無邊無際的黑色天空,鶯哥的心瞬間像是落進了一個無底深淵。
她悄悄進入李府,可是齊王早已帶著趙甘一行人離開穗州回了京師。鶯哥進入趙甘住的房子,裡面到處都是他的氣息。鶯哥走到書桌邊,想起上次自己饒有興趣的看他的畫。如今硯台裡的墨已經凝結,書桌之上也蒙了一層灰。
在書桌一角,有一個小錦盒,鶯哥翻開蓋來一看,是一個冰玉葫蘆孤零零躺在那裡。
「本來是一對的,那一個你是戴在身上了嗎?」鶯哥自言自語道,「那這一個,就送給我吧。她不要的,就送給我吧。」
說著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她極力想忍住,卻讓自己的臉變得扭曲。
「我要怎麼做才能不想你?」鶯哥將緊握冰玉葫蘆的手緊緊放在胸口上,咬著嘴唇哭泣著彎下腰,好像正承受著巨大的痛楚。
煙花在雪夜裡上升,響聲震醒了大地,光芒照亮了夜空。
鶯哥獨自一人,慢慢走在雪地裡,彷彿聽不到,也看不到一樣。她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的向前走,漸漸消失在皚皚白雪和無邊的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