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覺得這樣好玩?」她的聲音有點冷,不喜他的揶揄。
百里玄囂嘴角的笑容漸漸褪去,意味不明地打量著她,似問非問道:「這樣就生氣了。」
「不敢,只是不希望再遇到這種事。」她只是想單純的去做一個侍衛——既然已經收了他的銀子,也應了他——並不期望捲入到無謂的宮斗中。
過了片刻,他忽然說道:「玉兒沒什麼心機,你別搭理她就是。」
「玉兒?」水紅顏驚訝地看向他,不過很快就明白了他口中的玉兒是誰:「我並不想招惹到她。」
「朕差點忘了,你名字後面也是一個『玉』字,這兩個玉兒在一起,朕都快分不清誰跟誰了。顏如玉……這樣吧,從今往後,朕叫你顏兒如何?」他似乎對自己的想法很滿意,帶笑問她。
多日未聽到『顏兒』這個稱呼,現在從百里玄囂的口中說出了這兩個字,驀地讓她心裡湧上一種既壓抑又心痛的感覺,她臉色微微一變,說道:「『顏』是我的姓,又不是我的名,皇上這樣稱呼很奇怪,還是不要這樣叫的好。」
他卻不以為意:「人說『紅顏如玉』,朕看『顏兒』兩個字比『玉兒』還要雅。也就是個稱呼罷了,又何須在意,你說是嗎,顏兒?」
他最後一句『顏兒』似是用了幾分力氣說出的,分明容不得她拒絕。
水紅顏蹙眉看他,卻發現他的目光明明朝著她的方向,焦距卻遠遠的不知在何處,彷彿在回憶著什麼。
她垂眸喟歎,紅顏如玉,當初自己是不是也沒有真正放下『紅顏』這個身份的包袱,而自稱『顏如玉』呢?只是自己的身份,千萬別被百里玄囂識破了才好。
轉眼過去了四五日,內衛太監們將後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受傷的黑衣刺客。漸漸的,百里玄囂已經能夠在夜裡安寢,不過黑衣人一日未找到,皇宮中籠罩的詭異氣氛就一日不能消除。
詭異,真的詭異極了。
沒有人敢主動提起那夜發生的事,似乎血淋淋的貓從來沒有出現過。除此之外,聽說端佑太后是百里玄囂的生母,年紀不過四十出頭,身子硬朗的很,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太后竟沒有過來看上一眼,而百里玄囂似乎也極少提到這位太后,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還真是很微妙。
雖說榮宸殿的宮女們一開始對水紅顏看不順眼,不過相處得久了,知道皇上與她之間並無想像中的關係,水紅顏對人又一向和氣,所以漸漸融洽了很多,有時候宮女們議論後宮中是非的時候也不避諱她,甚至還熱情地對她一一說明。
一日未到水紅顏當值的時間,她隨意地在榮宸殿外散步,正好遇到幾個宮女嘰嘰喳喳地聊天。都是些正處在花季的少女,常年不能與親人相見,偶爾停下手中的活偷偷懶,和同伴們掰一掰宮妃們的事就成了她們的唯一樂趣。水紅顏微微一笑,並不想去斥責她們,正要悄悄走開,其中一個宮女看到了她,招手笑道:「顏姑娘,過來和我們一起說說話吧!」
水紅顏與她們日日見面,平日裡已是很少說話,倘若別人邀請還不過去一下的話未免顯得太不合群,於是點了點頭,朝她們走去。
七八個女孩子,大都十五六歲的年紀,稍微大一點的也不過二十一二,因為是跟在皇上身邊伺候,平日裡就連妃子們也會給幾分薄面,所以她們並不怕人,也並未覺得水紅顏有了官職就特別敬畏,說起話來比較隨性。
「皇上對諸位娘娘都差不多,沒有特別寵愛的,也沒有完全不理不睬的。不過就算這樣,在賞賜上也稍微有一點區別,趙娘娘、魯娘娘還有拓跋娘娘都算是受寵的。趙娘娘是太后的侄女,和皇上是表兄妹,魯娘娘的父親是平遠將軍,出身好,唯有這個拓跋娘娘是亡國公主,說話又不中聽,不知道皇上怎麼就偏愛於她了。」
宮女蓮蕊在幾個女孩子中年齡偏大,知道的事情也比其他人多,她見水紅顏對後宮一無所知,於是將各位妃子的情況一一說明。
拓跋是很少見的姓氏,原本水紅顏就有一些疑惑,當聽說拓跋玉是亡國公主的時候不禁問道:「拓跋娘娘是紆質國的公主嗎?」
「是啊,當年先皇滅了紆質國,將後宮的一些妃子公主們也一併帶到了皇宮充作官婢。原本拓跋娘娘是劉美人身邊的宮女,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被皇上看中了,還做到了四妃的位置。為了這件事,太后和皇上鬧得很不開心。」
紆質被旭日所滅,拓跋皇族與旭日皇族之間便有了血海深仇,將拓跋皇族的女性貶為官婢其實是一種炫耀行為,如果納為妃子確是不適合的。
「不過再寵愛也不可能將她立為皇后的,趙娘娘和魯娘娘都有可能。」
「但是論起相貌,拓跋娘娘要勝過趙娘娘與魯娘娘呢。」又一個年輕的宮女說道。
蓮蕊駁道:「光是漂亮又有什麼用,劉美人難道就比拓跋娘娘差了嗎?還不是因為家世不夠顯赫,反倒叫身邊的宮女飛上枝頭成了鳳凰。」
「劉美人父親官居四品,出身清白,也不是太差啊,太后她還是……」
蓮蕊連忙瞪了小宮女一眼,小聲說道:「不想活了嗎?」
小宮女嚇得臉色蒼白,立刻懨懨地低下頭,再也不敢說話,其他幾個人也嚇得左右顧盼,好半天不敢發出聲音。
過了好久,氣氛才慢慢緩和,不知是誰將話題繞到了別處,似乎是這些宮女中的一多半都對百里玄囂有愛慕之情,聊著聊著忍不住說出很多幻想的話來,連水紅顏向她們告別也未能發覺。
巳時剛過,早朝如果順利的話即將結束,水紅顏一天的工作也算正式開始了。後宮的事於她來說毫無吸引力,從前這樣的日子早過得怕了。
還是做個普通人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