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腦袋怎麼像灌著鉛？
「噢……」清清呻吟著，雙手撫頭，她極痛苦的皺緊眉頭，長長的睫毛扇動幾下，終於，她睜開眼睛。
臉上感覺到暖融融的陽光，清清順著光線看去，窗外是一片蔚藍的天，偶有輕風吹進，香檳色的窗簾如蝶翅揚起，嘩嘩作響。
這是哪裡？
清清眸一驚，猛地坐起來。
視線往屋內看去，不遠的竹籐椅上，秋耀宸遠遠看她，墨色髮梢垂下來遮住他狹長清秀的眼尾，幽深的視線無意中散發幾分暗沉陰鬱的氣質。
心頭陡然一顫，清清下意識低頭，身上還是昨天穿的那件小洋裙。看來這一晚，兩人什麼都沒發生。
清清說不清楚心裡的滋味，她伸出手，指尖插入髮梢理了理凌亂的頭髮。
潔白的手指映在墨黑光亮的發間，黑白映襯那樣的好看，秋耀宸只覺得自己的心，在強烈的視角衝擊下，更加亂得厲害……
「我怎麼會在這？」清清並不急著下床，她只略微整理了一下垮下肩頭的裙裝吊帶，一雙星眸還盛著慵懶的神情，遠遠看他。
「昨晚你喝多了。」他只淡淡的說，聲音聽不出情緒。
清清點頭，小拳頭掄起來不輕不重砸自己的頭，「怪不得頭暈暈的。我只記得我和他們一起喝酒，之後的事全不記得了。是你幫我定的房間嗎？」
他冷冷一聲笑，雙腿好看的交疊著，身子重心往後靠，「你醉得那麼厲害，不是我難不成你還能自己開房？」
清清窘，瓷白的臉上飛快染上兩抹霞紅，「謝謝！」
「不能喝還喝那麼多，你究竟逞什麼能？」漸漸，他的聲音有了一絲起伏，聽起來好像有些些不快。
清清看他，只見明亮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的眼角眉梢，隱約透著若隱若現的關心。心底柔了一下，清清淡淡一笑，那雙黑寶石一樣的眼眸深邃而又迷人的看他，「因為想醉，恰好昨晚又有酒喝，所以多喝了幾杯。」
「想醉？」似乎很不能理解清清的話，他眉峰一挑，滿眼疑惑。
因為醉了就可以丟掉一切悲哀和淒楚，醉了就可以倒進你懷裡……
清清不答，只是笑，她那幽深的眼眸好似大海，輕易就能將他溺斃。
秋耀宸暗暗心驚，就在他發愣的時候，清清問，「對了，你怎麼會在我房間？」
他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件，而且自己醒來就看見他了，莫非昨晚他一直都在這裡？
這樣想著，清清心跳加速。
好看的薄唇淺淺抿著，秋耀宸盯著清清，眸光淡淡一閃，起身，在清清驚惶的注視下，他慢慢走去床畔，「伊清清，我問你，在我失憶之前我們究竟認不認識？」
他居高臨下望著清清，臉上氤氳著太陽明亮的光暈。
唇畔帶有淺淺笑痕，清清抬眼，目光閃也不閃，「應該不認識吧。」
「伊清清，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我不會對你客氣！」他擱下狠話，冷冽的眸光撩起幾許狠厲光芒。
清清依舊柔柔的笑著，「我為什麼要騙你呢？」
「既然這樣昨晚為什麼你總叫我名字？還一直說什麼找你，什麼騙你，什麼在等我之類的話？」他不信，鷹一般犀利的眸子筆直盯著清清。
清清神情微愣，臉色漸漸雪白如紙，兩人的目光深深嵌在一起，可那幽深的眼眸深處，清清再也看不到往日那盈盈的情意。
想著他現在的幸福家庭，清清垂下眼簾，避開他灼熱的注視。
「好吧，如果你非要我說些什麼，那我問你……」她緩緩又將頭抬起，長長的睫羽半遮半掩擋著水氣騰騰的眸子，「如果我說曾經我們是戀人，你會相信嗎？如果我說曾經我們也有孩子，你會相信嗎？如果我說曾經為了我，你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你會相信嗎？」
耳畔一下子安靜得很，連那風吹進來的聲音似乎都聽不到。秋耀宸只覺得腦子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劃過，他的世界突然之間成了一片只有色彩卻沒有聲音的圖畫。
會相信嗎？
這幾個字宛如針尖毫不放棄戳著秋耀宸神經，他只覺得疼，腦袋又一次沉得像被巨石壓著。
他痛苦的抱住頭，咬緊牙關，五官扭曲，挺直的脊樑一下子彎曲下來。
他這模樣把清清嚇住了，「你怎麼了？」
清清趕緊下床，扶住他顫抖的身體。
「來，先坐下。」艱難撐著他結實的身軀，清清將他帶到床邊坐好。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痛苦，看得清清的心都糾成一團，「你怎麼了？生病了嗎？等等，我叫人過來。」
清清站起來，剛轉身，手腕被他從後拉住，他氣息微喘，額頭瞬間已經覆了一層密密的細汗，「別去，我沒事。」
他連說話的聲音都那麼吃力，好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從嗓子裡擠出剛才那樣一句話。清清捨不得，心都隨著他的痛苦瑟縮成一團，「耀宸，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她跟著坐他身側，滿臉擔心，指尖小心的拭去他髮際的汗。
「每次我拚命去想之前的事，頭就會像被石頭砸下去一樣，除了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也許，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之前的事了。」待那股不適慢慢散去，秋耀宸喘著氣，十分感傷的說。
清清眼瞳一縮，聲音苦澀，「既然想不起就別想了，反正只是一段過去，對你來說人生也沒缺少什麼，實在沒必要讓自己那麼痛苦的去想。」
他與自己的距離是那樣的近，就像曾經每個醒來的清晨，兩人坐床畔，坐在晨光裡，她曾以為那就是一生一世，如今才知道，那是一生心疼。
如今他有幸福的家庭，而且不是他不願想起曾經，而是每次都會被痛苦纏繞，這樣的他，自己捨得再去打擾嗎？
清清略微的仰起臉，竭力逼去那些漫上眼眶的淚，「我去梳洗一下，你……好好休息。」
站起身，清清幾乎是倉皇逃離一樣的衝進沐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