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兒抽搐著站起身來,可仍是沒種地縮著脖子,心裡清楚這樣一種沒種的狀態,是老闆最滿意的狀態。正所謂天大地大沒有老闆大,她的狂妄自大……必然要遭到老闆的鞭策!
「我錯了老闆!」
「嗯!」道歉很誠懇,終於得到了老闆的寬恕,金寶兒揮揮手裡可愛的小藥箱,恭敬輕道:
「我明天來給老闆換藥!」說罷,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謹嚴看著左手上的紗布,那個因他不自覺地輕笑而微微顫抖的蝴蝶結,可笑而滑稽地呈現出來。右手指食不自覺地碰觸上那栩栩如生的蝴蝶,淡淡地摸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
她剛才的大言不慚,那句『這輩子都別想再看到我!』確實扯動了他的心,震動得有些疼,有些驚,有些怕。他不想逃避問題,不想逃避這種感覺,只是……他沒辦法揭示,也不敢去揭示。他不能被小小的她擾亂,他有自己的一系列想要做的事情,那是他一直追逐的情感與承諾!
一個多月,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她便會與他毫無關聯嗎?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看著綁在手背上那個似乎想要飛走的蝴蝶。算他自私罷,綁在他的手上,那麼容易就能飛走嗎?
剛剛打開淋浴噴頭的金寶兒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戰,緩緩而下的溫水居然也無法驅散身上、由心而出的絲絲冰冷。
串串水珠灑在如雪肌膚上,輕輕地攏去粘在俏面上的髮絲,張開的美目,朦朧地望著整個浴室的霧氣。想來就是眼鏡也無法使她看清這一屋子的夢幻,及心底怎麼也無法確定的一種茫然。
微微地吐出一口氣,在這種炎熱的夏季,如蒸籠一般的浴室之中,她居然用這種氣息呵著手心裡的涼意。不自覺地輕笑出聲,她不想失去自己火熱的本質,火熱而單純的青春、生活、一切。所以,一個月後,她要去揮灑她的青春!
輕質睡衫罩上妙曼的身姿,一邊揉著濕濕的髮絲,一邊走出了房間。俯下身,吻了吻粉床上的那個小肉臉,淡淡一笑,將手伸到了床下。
拽出一個又一個小盒子,幾個小盒子裡的鑽石玩偶已經成形,閃耀著光輝、美麗、還有財富。兩隻明亮的眼底瞬間出現了人民幣的符號,吸了吸快要流出來的哈喇子,將小鑽偶整齊地放進盒子當中又掩藏進床下,拿出半成品繼續完成她財富的夢想!
窗外的星光璀璨,炎熱不減,夏的風卻是漸漸吹去。然而她由心而出的那絲線冰冷,終於在自己的巧手下,在自己洶湧的一種愛好、一種夢想漸漸預熱起來……
小俏臉上映射出一種光芒,太多的滿足洋溢而出,於這龐大雪白的樂器教育裡流淌著她的喜悅。與未來星童一起接受張老師的傳授,坐於昂貴的鋼琴前,金小日小肉手彈奏的,竟是她編的小曲子。
張老師站於一旁與金寶兒一起研究著,在紙上添添減減著音符,一遍又一遍地讓小日試彈。手機鈴聲十分不和諧地催命而起,沖張老師歉意地笑笑,金寶兒連忙走於走廊接聽了電話。
手機那頭傳來言素焦急的聲音,使她的心猛得提了起來:
「寶兒啊,你那個朋友龍逸昨晚擅自離開醫院,剛剛被送到急救室,應該是車禍所致,顱內出血,需要做開顱手術,可他身上沒有任何信息,我們聯繫不到他的親人……」
金寶兒連忙轉回音樂教室,拜託張老師照看一下金小日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博愛醫院。
急救室門口撞見了身著手術服的言素,急急地瞭解了下龍逸的情況,事情萬分緊急,她知道龍逸是孤兒並沒有親人,只能焦急試問:
「我簽字可以嗎?」
言素一怔,公式化回答:「有一定風險的手術,在本人無法作出決定時,必須具備家屬簽字同意才可以進行手術!」
金寶兒一慌,雙手交握著,面對言素冰冷和不容置疑的『親屬簽字』!看了眼急救室內渾身是血的人已經毫無意識,一個生命的流失似乎又在她的眼前呈現。眼底赤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低問道:
「阿姨,龍先生是孤兒,孤兒您知道是什麼概念嗎?孤兒的概念就是沒有親人!像我這種從孤兒院出來的可能還有過所謂的監護人,可像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人,是不是遇到這種『本人無法作出決定』時,沒有親人、沒有監護人簽字的情況下,就直接等死?」
這是第一個敢用這種口氣跟博愛醫院院長說話的人,一種質問,一種完全的質疑,質疑她救死扶傷的本質。
幾個護士及醫生不自覺開口幫著說情,他們居然一瞬間忘記了醫院的嚴肅規定!這樣一種像是集體的背叛使言素一驚,驚訝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會擁有強大的召集能力!
「阿姨,你就當我是龍先生的親屬罷。我們本就都是孤兒,惺惺相惜,也就是親人了!」說著,金寶兒已經抓來了某位護士遞過來的手術通知單,輕輕重重劃拉兩筆,簡單而堅毅的名字已經印在了那張嚴肅的通知單上!
言素仍然於心底簡單地掙扎著,幾十年來的一種模式,尤其是一種冷靜至上的態度,她從來也沒有打破過。也許這個青年她會同意救贖,只是兒媳婦攜眾、近乎一種威脅的質疑,使她面子沒地方可呆了……
金寶兒終於從『婆婆』的眼底讀到了一種叫做『顏面』的信息,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立即拿出對待謹嚴的態度,便是那沒種的狀態,縮著肩膀,雙手合十,低低柔道:「媽……拜託!!」
頓時,言素的冰冷瞬間鬆懈,扯了下嘴角,淡道:
「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