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真好!
玫子倒了兩杯牛奶,又拿了自烤的麵包,給在陽台上的爸爸送去。
枚子的爸爸是市裡的副市長,叫袁長林。
袁副市長笑瞇瞇地接過女兒手裡的早點,責備道:「你是雙身子的人了,還是要多注意休息,這些事讓你媽媽做就行了嘛。昨晚睡得還好嗎?」
玫子笑了笑,說道:「這點事情算什麼啊,婦產科醫生說還要多動動呢。昨晚睡得還好,就是老做夢。」
袁長林不知道女兒做的什麼夢,他也不問,只是說道:「愛做夢是神經虛弱的緣故,說明你還是休息不夠。張醫生不是給你開了些安神藥嗎?吃了嗎?」
玫子坐在爸爸旁邊的趟椅上,憂鬱地說道:「天天都吃的,好像覺得要好些,不過也沒什麼明顯的效果。」
玫子媽走過來說道:「這孩子前天出去玩了回來就覺得不對勁,該不會是在外面撞上什麼了吧?」
袁長林說道:「你又來了,這朗朗乾坤,哪裡來那麼多污穢的東西?一場普通的車禍,哪天不發生幾起?是玫子自小讓你照顧壞了,不會科學的撫養孩子,結果落下個弱身子,經不得事,一場車禍就弄得神經失常。在這個問題上你要負主要責任。」
玫子聽爸爸這種口吻,不由笑了,說道:「爸爸,這是家裡,又不是開年終批判會,還追究下屬責任啊。」
玫子媽就不高興,說道:「三個孩子你管了多少,哪個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你倒好,當摔手人不管,等孩子大了反而來追究我的責任。」
玫子見媽媽不高興,忙笑著安慰道:「我知道媽媽辛苦,爸爸也不容易,都別說了,是我自己不會照顧自己,身體弱怨不得爸爸媽媽。」
正說著,有人按門鈴。玫子媽忙跑去開門,卻是王琳來了。
玫子忙迎上去。王琳問了二老好,就坐在客廳裡先和玫子媽寒宣幾句。
袁副市長和王琳的爸爸王慶發是上下級關係,王慶發是市衛生廳的廳長。兩傢俬交很厚,經常往來。
王琳問道:「袁叔叔今天在家休息啊?」
袁副市長笑道:「哪裡有得休息哦,9點鐘又要開會,聽取交通警察部門的工作匯報。這不,電話來了,還不定是什麼突發事件呢。」
按照慣例家裡的電話總是玫子媽接。玫子媽接了說道:「玫子,是你的。」
袁副市長見電話不是自己的,有點不好意思,呵呵地乾笑了兩聲,吩咐道:「小琳子,你隨便玩玩,我還想把這張報紙看完。」
王琳就說:「袁叔自便,我陪玫姐聊聊天就是。」
玫子接了電話臉色就有點難看,把王琳帶到自己房間裡,說道:「剛才是娟子打來了,她說於偉被交警大隊叫去了,問訊那種車禍的事。娟子擔心死了,就問我們知道點什麼不?」
王琳也擔心起來,說道:「這車禍不那麼簡單,恐怕——」
「恐怕什麼?」
王琳知道現在還不是告訴她給鬼取胎的事,遂把到嘴邊的話又嚥回去了,改口道:「我是說這車禍與於偉多多少少有點關係,雖然他不是直接的肇事者,但肇事司機肯定會向他身上推卸責任,所以警察找他問話是必然的。」
玫子點頭道:「那倒也是,可娟子一定擔心死了,向我打聽消息是假,求助才是真啊。我該怎麼辦呢?這種事跟爸爸說恐怕不合適吧。」
王琳想了想說道:「這種事至少現在看來還是一場普通的交通事故,袁叔過問自然不方便,我回去讓周楊打聽一下,他是法醫,經常與警察打交道,問起來方便也不露痕跡。」
兩人正說著,突然聽見袁長林在外面大聲訓斥道:「怎麼搞的嘛,安排好的會議怎麼說取消就取消了?一個肇事司機失蹤也這麼大驚小怪,連會議都取消了,真是莫名其妙。」
王琳心一沉,忙出去問道:「袁叔,是不是我們遇上的那場車禍的司機失蹤了?」
袁長林氣咻咻地說道:「就是。交通局的小李子剛打來電話,說這事很蹊蹺,就向市委匯報了,市委就將會議取消,並責成公安刑偵大隊插手調查。簡直豈有此理,交通事故天天有,為了逃避責任,肇事者趁機逃脫也是很正常的事,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真不知道這些人原則性哪裡去了?」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氣會議取消了,是因為該會是他出面聽取匯報,交通局的李智局長就算要取消也應該先向他申請,而不是先向市委取得同意後直接通知他取消的結果,這將他這個副市長置於何地?
王琳明白他的心裡,她現在可沒心思折磨這種官場中錯綜複雜的明爭暗鬥。只是隱隱覺得這車禍的可怕已經慢慢逼近。
事實確實如此。
事故本來由交通北郊分局處理,主辦警官張言將屍體交殯儀館後就將肇事司機帶回支隊,因為已經很晚了,就將他的駕駛證扣壓了,並爭得他的同意給他先安排了住處,打算第二天再做筆錄進行事故處理。這原本也符合事故處理原則。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那肇事司機卻逃跑了,這樣一來,事故性質就升級了,因為交通事故肇事者逃遺以逃避責任的將負刑事責任。
張言就通知了刑偵大隊,刑偵大隊的胡月警官當即奉命到北郊支隊瞭解情況,讓他們奇怪的是張交警昨天扣壓的駕駛證居然十分古怪,證件是一張已經發黃的塑封紙質硬卡,上面記載的信息是:
執證人姓名:曾炳元;住址:A市北郊區長命街411號;領證時間:1963年7月9日;證件有效期:1963年7月9日至1965年7月8日。
胡月臉色一沉,將該證交給同來的交通局長李智,李智不由火起,問張言道:「你處理過這麼多交通事故,每一起事故處理首先就是查驗駕駛證,別說這證件記載的內容有問題,就是這個本本也與我們現在用的大不一樣,你眼睛長哪裡去了?」
張言也傻了眼,支支唔唔說不出話來,只是含混地辯解道:「我昨晚拿的明明不是這個。」
李智越發火冒三丈,冷笑道:「不是這個,那這是哪裡來的?你拿的那個又哪裡去了?難道是鬼給你掉了包?」
胡月見張言被領導批評得如此狼狽,想想自己也有過這種經歷,不由起了惺惺相憐之感,忙說道:「李局,我看這事有些蹊蹺,就算張警官再糊塗,也不至於連這個駕駛證都分辨不清。我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辦案吧。」
張言很感激地望著胡月,胡月只是衝他淺淺一笑。
李智搖了搖頭,苦笑道:「小胡啊,我怎麼會不知道這事古怪,小張是我們這裡的骨幹啊,我也相信他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可這事畢竟出現了,我們自己相信,別人能信嗎?上面的領導能信嗎?我怎麼向上面交代?哎!」
局長大人想問題自然比普通人深刻,他面對問題不僅僅想事情本身,還會想到該事情背後可能會面臨到的種種。這不難理解。
張言明白領導剛才對他的發火原來是另有苦衷,並不是真的責怪他,這才放心,並十分感動。
胡月道:「李局放心,我回去向隊裡匯報一定會注意言詞的。事情在沒查明前先不要向上面匯報,等查清了再說,況且就目前看來,雖然古怪,可層面上畢竟還是一件普通的交通事故,不向上面匯報也不違反原則。」
李智心想:「可我已經向上面匯報了啊,哎!我怎麼這麼糊塗,不過任市長他老人家十分喜歡我,他自然知道怎麼辦,晚上得去找找他。」想到這裡心裡就舒坦多了。
張言雖然被局長罵了幾句,但心知局長大人並不是真的責怪他,那自然不會再處罰他什麼了,因此心裡十分感激,暗暗發誓一定要配合胡警官把案子查清楚,以還自己的清白。
在他看來,這一定是支隊裡有人在跟他過不去,藉機陷害,他甚至已經隱隱感覺到是誰了。這樣也好,藉機把事情搞大,讓刑偵部介入把事情查清楚,揪出這個傢伙,徹底剷除這個對手。想到這裡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在去殯儀館的路上他還居然偷偷地笑了好幾次,開車的司機還以為他神經失常了。
張言此去是要查清屍體的身份,沒人領屍也是件頭痛的事情。他決定給死者拍張照片,先到市裡各大婦產科醫院查找線索,婦產科應該會有她的記錄。實在不行就只好發招領啟示了。不過他覺得應該不會那麼難。
很快到了殯儀館,他找到館長,館長叫來老王頭,老王頭已經年過六旬,是專門看管屍體的,為人十分謹慎,在館裡工作了快五十年還沒出過任何問題。老王頭其實已經認識張言了,可還是很認真地查驗了他的證件,然後才帶他去藏屍間。
張言一路上和他寒暄,說道:「老王頭,你守了這麼多年的屍體,怕不怕啊?有沒有遇上鬼啊什麼的?」
老王頭說道:「以前怕啊,現在不怕了。當然經常會感覺到頭皮發麻,聽到一些嚇人的聲音,可還沒真正遇上什麼鬼。早些年我是怕的,可工作難找啊。這工作好,又輕鬆,又沒什麼責任,待遇也好,就算怕我也捨不得丟了啊,所以硬著頭皮干下來了。後來我見到一個得道高僧,他說世上並無鬼怪,怕鬼都是因為心中有鬼。我慢慢的也就放開了,不怕了。有時候死者家屬會要求我晚上去看看『被子』蓋好沒有,我還得去看看,明明知道不可能無緣無故打開蓋屍布的,還是會去看看,受人之托啊。」
正說著,已經到了最裡面的停屍間,這裡是專門停放問題屍體了。老王頭打開門,說到,目前就這麼一具問題屍體了。希望你們早點解決,就放這麼一具也要單獨開一間浪費啊。
張言道:「那是。」
可裡面什麼都沒有,蓋屍布滑落在地上。
張言問到:「老王,你放在什麼地方的?這裡沒有啊。」
老王頭忙走進來看,他也蒙了。說道:「奇怪了,昨天明明放在這裡,怎麼會不見了呢?」
張言心裡一緊,問道:「會不會館裡轉移地方了,你不知道罷了?」
老王頭肯定地說:「不可能,就算要轉移地方也要先通過我。」
兩人忙去找館長,館長也覺得奇怪,說道:「屍體被盜的事情前幾年也出現過,這幾年還沒丟過屍體。看來得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