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關天啊!
周楊和王琳急沖沖地跟老頭出了廟子,外面很黑,那老頭居然沒帶火把或者手電之類的照明工具,山裡的人眼睛真好使,兩人均這麼想。好在他們自己帶有手電。
老頭在前面帶路,一條羊場小路蜿蜒通向深處。大約十幾分鐘後,他們來到一個四合庭院,裡面燈火通明,很有些富貴氣象。
王琳感歎道:「真是別有洞天啊,想不到這山裡還有這麼好的人家。」
那老頭並不答話,想是在擔心他的媳婦,忙將二人往屋裡帶。這戶人家房屋很多,似乎人丁並不興旺,也沒見什麼人。
二人被帶到產婦房中。只見一女子披頭散髮地歪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張薄床單。那女子臉被頭髮蓋著,看不清楚面容,隱約間甚是慘白,嘴裡只是微弱的呻吟,也不像一般的產婦那樣拚命地扭動身體,顯見已經十分虛弱了。
王琳忙對老頭道:「快弄盆熱水來。」
那老頭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已經端來一盆熱水。王琳心道:「這老頭手腳還挺利索的嘛。」遂揭去女人身上的床單。
兩人都被眼前的情況驚駭住了,只見那女人肚子以下血肉模糊,胎兒已經露出一小半,一動不動地攤在女人的肚子下面,顯然已經死了。那女人的肚子和大腿都已經皮開肉綻。
周楊和王琳相顧失色,均想怎麼和今天出車禍的那孕婦一模一樣啊!兩人也顧不得多想,救人要緊。
周楊經常解剖各種非正常死亡的屍體,還沒見過這種可怕的活體。但他有非常豐富的外科手術經驗,知道現在非常重要的就是先把死胎取出來。
王琳先忙著進行簡單的消毒處理,周楊小心翼翼地從應急箱裡拿出手術刀來。這刀可是他的寶貝,還是他5年前在美國留學時,他的恩師著名的解剖專家基耳教授送給他的。正怔神間,那女人尖叫道:「放開你那給死人用的刀。」並翻身起來拉起床單把身體蓋住。
二人相顧失色,均想她怎麼知道這是一把解剖屍體的刀!但身邊又沒有別的手術刀。王琳只得騙著安慰她:「你別亂想,這是普通的外科手術刀,現在不盡快把這個死胎取出,會危及你的生命。你放心,我們能救你,希望你配合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一旁的老頭兒也勸道:「囡囡聽話,他們會幫你解除痛苦的。」說著靠近她,輕輕地撫摸她。那孕婦終於安分下來,又回躺下去,發出微弱而艱難的呼吸聲。顯然已經是命懸一線了,必須馬上進行手術!
手術終於得以順利開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產道已經理順,可那胎兒卻怎麼也取不出來。那孕婦也已經精疲力竭,已近油盡燈滅之境。周楊當機立斷,決定肢解胎兒進行碎取。
終於將死胎全部取出,二人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好在手術很成功。周楊已經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王琳做著術後的處理工作。那老頭兒自是千恩萬謝。
突然那女人撕心裂肺地叫道:「你們把我的孩兒怎麼樣了?我的孩兒啦?怎麼不見他哭?」
這下周楊和王琳可傻眼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在老頭兒很機警,忙安慰道:「囡囡放心,你的孩兒沒事,你先養好身子。等你身子養好了,你的孩兒就回來了。」
那女人叫道:「你胡說。他明明用那把解剖屍體的刀把我孩兒碎屍了。嗚嗚——你們還我的孩兒。」
周、王二人都非常尷尬,王琳忙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收拾好,二人給老頭匆匆交代了一下術後護理事項就像逃似的出了那宅院。
二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廟裡。大家都很擔心,問情況怎麼樣。周楊已經不想說什麼,王琳簡單地將情況給大家說了一下,就說手術順利,只是孩子沒保住。大家都覺得遺憾,也不再說什麼。
王琳見周楊心情不好,拿了一瓶礦泉水給他。因剛才走得匆忙,箱子還沒整理好,她又接著整理,卻發現那把手術刀不見了。周楊聽說手術刀不見了,非常生氣,吼道:「你搞什麼搞?有你這麼做護士的?」
王琳還沒見過周楊如此發過脾氣,十分震驚,但知道那把手術刀是他的心肝寶貝,知道是自己的過錯,面對他的指責,也只好心裡委屈罷了。
大家雖然知道周楊十分珍惜那把手術刀,但見王琳受委屈,均覺周楊有些過了。玫子忙道:「周楊別急,那刀忘在人家那裡,明天去取回來就是了,又不是真的丟了。」
王琳聽玫子這麼說,越發委屈。周楊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說道:「我不是單單為了心痛那刀,只是覺得作為一個醫護人員,在手術過程中拉下東西是很大的過錯。那刀自然能找回來,所幸也沒什麼禍事留下。醫院裡因為手術遺留東西和患者產生糾紛的還少嗎?這是大意不得的。」
大家都知道他說得對。其實王琳是個工作很出色的人,剛才怎麼會拉下那把手術刀她也覺得奇怪。
娟子忙道:「周楊也別以點概全,我們誰不知道王姐年年都是市裡的先進醫務人員啊?這一次丟刀肯定是意外。都別說了,明天去取回來就是了。」
正說著,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是夜相安無事,天亮了雨才停。大家「休息」了一夜,反而疲憊不堪。周楊和王琳去取手術刀,其餘的人回到停車處去聯繫修車的事。
山裡這點好,山路不積淤泥,雨一停路一樣好走。周楊和王琳憑記憶相跟著向那宅院走去。兩人因為昨晚的事,還有些不自在,都不說話。
兩人在山裡轉了快一小時了可怎麼也找不到那戶人家,記得昨晚大約只走了十分鐘。慢慢的兩人就有點著急了,周楊終於沉不住氣,問王琳:「你還記得路嗎?我記得好像就在附近啊!」
王琳也早就一肚子疑惑了,說道:「是啊,那麼大一個宅院應該很好找啊,我記得就是轉過這個彎就到了,在一個山凹裡,這附近就這一個山凹啊,怎麼會沒有呢?」
周楊道:「要不爬到那個頂上去看看,說不定能看見。」
王琳已覺疲倦,就讓周楊爬上去,她就在下面等。周楊走後,她想找塊乾淨的石頭坐著休息,卻發現前面雜草叢中有座老墳,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都快垮成平的了,旁邊有幾塊砌墳石。她正想找一塊坐,突然楞住了,豁然看見亂石中有一團紙巾,上面還有斑斑血跡,這正是她昨晚從那戶人家出來時揩手後丟下的。現在那宅院不在了,卻有一座老墳。難道……
她不敢多想,忙拚命叫周楊。
周楊剛走出沒多遠,忙跑回來,見王琳臉色有異,就問怎麼回事。
王琳嘴唇都在發抖,指著地上的那團紙巾,說不出話來。周楊卻覺得莫名其妙,正欲問個端詳,王琳卻把他拉了就走。
王琳幾乎是拽著周楊跑了一陣,回到廟裡,她才緩過神來,將那團紙巾的緣故告訴周楊。
周楊聽了也不由得有些害怕,難道昨晚真的是去給鬼取胎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但他慢慢理清思路,想想那戶人家確實有些古怪。
古怪一,在這深山中,一個即將臨盆的產婦居然會遇上那麼嚴重的車禍,而且,昨天沒聽說附近還有其它嚴重的車禍出現過。
古怪二,那樣子是剛被車撞了後的情形,她又是怎麼回到家裡的呢?
古怪三,那女人怎麼知道那把手術刀是專門解剖屍體的呢?
更大的古怪是,那女人被撞後的情形居然和昨天他們遇上的車禍十分相似。
難道真的遇上鬼了???!!!
兩人都不由得背脊發涼,驚恐地望著對方。手術刀是絕對不敢去找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兩人幾乎是飛奔著衝向下面的馬路。臨近玫子他們時,周楊理智地把王琳拉住,說道:「等等,我們得想想怎麼跟他們說。」
王琳揣著氣問道:「你說怎麼跟他們說?我心裡亂得很。」
周楊道:「我覺得這事暫時不要跟他們說,因為這事太不可思議了,說了他們未必會信,而且會招惹起大家的慌亂。再者,玫子她們三個都是有身孕的人,也禁不起這種驚嚇。我想這事肯定和昨天的車禍有關,反正交警已經插手處理了,我們再看看事態的發展。」
王琳道點頭同意,抓住周楊的手滿是汗,卻冰涼。
兩人商量好後,深深吸了兩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態,這才牽著手向夥伴們走去。
大家早就在車旁等著了,因為昨晚下了一場大雨,路上的血跡已經沖淨,已看不出昨天這裡出了車禍。娟子遠遠地就揮著手叫他們。
走近了,於偉問手術刀找到了沒有。玫子一口接道:「那還用說,你看人家小兩口手牽著手,會沒找到嗎?」
阿堅也笑道:「是啊,那可是周楊的寶貝啊,你看他昨晚那副德性,一把破刀子難道比老婆還重要?王琳真不該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娟子道:「好啦,好啦。大家回家吧。」
周楊不由臉一紅,放開王琳的手,問道:「車修好了?」
於偉道:「真是奇怪了,今天這車沒事了,居然能發動了。我們正在奇怪呢,娟子說我們是被車禍嚇蒙了,都不會開車了。呵呵!」
周楊和王琳卻越發心裡發毛,又不敢說。於是大家紛紛上車坐好,仍讓於偉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