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隱千尋 西域謎團——功夫女駙馬(架空王朝篇) 藥方迷霧
    天外月色如洗,屋內燃著渺渺一星燈火,照亮一地霜寒夜色,案上沉香裊裊燃青煙,唯有夜鳥飛過支起的窗扉,留下一道白色的掠影。

     我關上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到雕花床前就坐,青絲不束,取出一枚細長銀針,咬著一方絹帕,謹慎地以針挑出腳底深入血肉的石炭碎屑。

     輕佻之下,黑炭濺出,有血滴宛然,灑落塵埃。

     我痛得一聲悶哼,不由咬緊了絹帕,黛眉緊絞在一起,肌膚上瞬時冷汗淋漓。

     我忍痛暗唾舒亦楓缺德,手下瑟瑟顫抖,仍是將腳底碎屑一一挑出,直花了一盞茶功夫方完成,落了滿地細碎血肉,冷汗早濕透了身上布衣。

     腳底已紅腫模糊一片,那絲絲縷縷的鮮紅,縱橫於焦黑肌膚上,觸目驚心。

     我心弦甫一鬆懈,便聞敲門輕響驚夢,我急忙收腳入鸞鳳綢被中,微一應允,但見門扉開啟,一雙雕紋的皮革長靴跨過門檻,繞過屏風而來。

     案上燈罩中燭焰飄搖,一襲布衣披著窗外銀色的月光,白皙光潔的雙手中,捧著盛滿鮮綠清液的鎦銅木盆,一股藥麝的香味冉冉撲鼻而來。

     我頗不自然地跪坐床上,以綢被覆蓋雙腳,「怎麼是你?有事嗎?」

     冷流雲漠然蹲於床前,衣擺委地,將木盆放置烏木地板上,低首垂眸,眉宇間一片颯爽清冽,嗓音倦冷,依約蘊著淡淡愧疚,「這是我找王城最好的大夫開的藥方,親自熬成藥水,對你腳上的傷有益處,把腳伸出來。」

     微愕之下,我淡淡一笑,「謝謝,有勞你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洗的。」

     他目及地上的碎屑血肉,瞳孔幾乎縮成一點,驀然起身,一把扯開綢被!

     一驚之下,我當即跪坐在雙腳上,熟料竟被他一把攫住雙臂,我一時猝不及防,迎面撲在了他胸前,而身後的雙腳,則恰好落入他視線之中!

     矯健如鷹的身姿,在剎那間凝固雋永!

     我雙臂被他緊攥掌中,側臉緊貼著他交疊的衣襟,卻不能撼動分毫。

     少焉,他身形頹然鬆軟蹲下,抬首看定我,眸光滲出一抹幽寒的銳利,仿若能從眼中窺入心底,將企圖掩飾的一切看穿,「把腳伸出來!」

     我額際微有細汗,面色幾近慘白,卻猶自淡笑,「你是武林盟主,怎麼能做這種事呢,否則面子往哪裡擱,我手腳健在,完全可以自己動手。」

     他拾起木盆中浸潤的純白綢巾,臉隱入燭光陰影中,「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三遍,我無法阻止你受傷,唯一能做的,便只能為你療傷……」

     清冽之音落過耳畔,宛若珠玉墜地,冰雪破堤,卻帶著隱忍至極的悲痛。

     被那不容違逆的冰霜凜然所懾,我只得怏怏伸腳垂於床沿,雙手緊攥著床褥。

     他靜默埋首蹲在我面前,姿態冷漠從容,一雙冰魄修手,視同拱璧地捧住我血肉模糊的玲瓏小腳,浸入溫潤的藥水中,以柔軟綢巾輕輕擦拭著小腳。

     素日舞劍殺敵的手,此刻竟出奇地溫暖,恰如江南春日的陽光。

     那份細膩溫潤,逐漸驅散了滿室的昏沉壓抑,以及兩人盤繞在心頭的芥蒂。

     「飄飛,能否為我吹首曲子?」

     我默然頷首,拾起枕邊的翠竹短笛,橫置於嘴邊,凝神吹奏起來。

     玄渺的夢幻笛音,在客樓上隱約漸起,多了三分愉悅婉轉,卻不似上回那般悲鬱沉抑,而是如仙風拂面般,輕柔明爽,在夜色中裊裊飄蕩。

     沙啞的絲竹,化作月霜成一曲,編織逝水無痕的天真。

     彼此的眉目,在微弱螢爝中朦朧,惟有笛音繾綣,訴盡一腔幽思。

     「你今日為舒亦楓擋劍,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蘇游影?」

     他的虎口處,因持劍日久,薄繭微生,落在小腳柔軟處,帶起絲絲疼意。

     我幽幽放下竹笛,無聲咬住下唇,「兩個都是,這有區別嗎?」

     他手下一滯,「沒什麼。」

     我垂首望著他發頂飄帶,心緒千回百轉,草灰蛇線下,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擰乾純白綢巾,小心翼翼地為我拭淨雙腳,藥效果真立竿見影,只見腳上的紅腫與血泡已消於無形之中,劇痛不復存在,鮮血亦已止住。

     我暗歎藥水神奇,不無歡快地搬弄著雙腳,卻因藥水不慎濺在臉上,觸動右頰上的猙獰血痕,不由瑟瑟捧著側頰,如夜黑髮柔柔蜿蜒而下。

     冷流雲凝重深鎖的愁眉不展,當下攫住我捧臉的右手,目及那一線細細血痕,遂自案上取來藥箱,於床邊為我敷上藥膏,又以雪白膠帶封貼住。

     直至萬無一失,他蹲在床邊仰視著我,伸手拂過我鬢間亂髮,星眸中掠過一絲深遂凌波,「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在我心中始終是最美的。」

     「嗯?」

     我手撫臉上膠帶,如墜迷霧地注目著他,卻見他若無其事地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遞予我,「這是昨晚神秘人飛梭傳書到你房間的,上面有具體的解毒藥方,到底該如何做,全由你決定,我會不惜一切維護你。」

     我茫然接過信箋,他端著水盆站起身來,在闌珊的光影裡悄然離去,皮靴踏得烏木地板咚咚作響,修長的身影在屏風上投下搖曳的淡影。

     隨著關門輕響乍起,驚得案上裊裊紫煙飄搖,我將目送視線收回,轉向手中信箋上,取出其中疊成方形的蘭花灑金箋,展開凝目觀摩。

     清正儒雅的墨跡在燈燭下宛然,整齊書有數行罕見藥引之名,言道必須以帶有千年狐妖的靈血,以及佛之舍利子,方能解妖屍奇毒。

     妖屍奇毒以吞噬屍體的蠹蟲體液,配以萬種毒物屍體煉製而成,必須以修行千年的妖精靈血以毒攻毒,並以舍利子化解體內殘餘毒素,方能痊癒。

     我轉身仰躺在雕花木床上,對空窗一枕殘夢,對著藥方鎖眉深思。

     妖屍奇毒號稱無解之毒,為何竟有如此高人能破解?而且還特意送給我?

     若這真是解藥倒是萬幸,但如果是舒亦楓的另一重圈套又該怎麼辦?

     要驗證這藥方是否屬實,唯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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