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他都沒有緩和過來,最後,顫抖的彎身拾起地上的信箋,抬頭之時,門外站著馬格兒,他漸漸的將那封信箋揉捏在掌心,恢復了往常的面容。
我走進書房內。
「邊防有來消息嗎?」我走近他靜靜的問,才發現已經好久都沒有得到邊防的消息,昨晚的那個夢,讓我無法安寧。
「明日就是大軍歸來之日」他沉默之後,淡笑的說。
「真的嗎?」聽此消息,我有些不能自已,明日歸來,興許是他聽到我每夜對著天空的呼喚聲,所以,他才回來的,我微微的勾起嘴角。
謹王看著面容微笑的馬格兒,他卻聽到了自己的心中的吶喊,他不知如何開口,如果,她知道王爺已經不在了,她還會不會這樣的期待,還會不會見到她此時臉上的笑容,於是,他沉默了。
我抬頭那刻,謹王的目光呆滯,就連我看他很久,他也沒有回神。
「皇上?」我開口喚著。
「啊?」他適才回神,尷尬的笑即刻就逝去了。
「朕在想,這次能大獲全勝,都是九弟的功勞」
「這是全國所期待的,王爺只不過完成子民的心願」不明白,謹王臉上掛著淡淡的焦慮,卻是為的哪般,這次子民能脫於水深火熱之中,當是欣慰,眉宇間緊鎖,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曾開口去問。
「小姐,你看這個髮髻怎麼樣?」今天是王爺歸來的日子,早晨,便坐在鏡子前,精心打扮一番,她以前說過,喜歡我入選那日穿的衣服,今天,便穿著這件衣服去見他,他見了一定開心,嘴角的笑意總是不自覺的顯現了出來。
「今天王爺一定喜歡杏兒給小姐梳的髮髻」杏兒倒是自誇起來,我微微一笑,不去與她言語。
宮門外,我的視線不曾開眼前的空去,三個月之前,他躍上馬背從這裡離去的,如今,他也是同樣從這裡歸來,寒風再大,也冰凍不了我此刻的心境。
冷風中,隊伍將近,但卻在清晰的那刻,清楚的看見,士兵額上都繫著白色的綾緞,就連國旗之上也都繫著同樣的白色,我心中疑惑,但,這是死去者的哀悼,我的驚奇與杏兒眼中的一樣。
漸漸的隊伍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我向四軸掃視一番,卻不見王爺的身影,將目光轉到謹王的身上,他卻是面容平靜,一點也沒有驚奇的模樣。
從馬上躍下一位統領,他緩步來到我面前,眼光卻立刻紅火,充滿了愧疚,哽咽不語。
「將軍,怎麼沒見王爺?」我即刻的問。
他沉默不語中,突然跪在了我面前。
「德妃娘娘,末將沒有保護好王爺,請娘娘降罪」忽然,他哭泣了,難道……不可能……這白綾哀悼,豈是為王爺所準備的,這飄著的白綾,就是他賜予我的?
「王爺?你說!王爺呢!」我彎身激動的按住他的盔甲之身。
「王爺……王爺在戰中歿去了」他不敢抬頭看我,低頭回答我的問題,我漸漸的鬆開雙手,後退了幾步,歿去?怎麼可能?他怎麼能這樣,一旁的謹王也是滿眼熱淚的靜靜的站在那,一點也不奇怪,更無激動的模樣。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是不是?」我跨步到他面前,靜靜的問,他不回答,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此時,他才是這樣的鎮定,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淚,無法收斂的滑過臉頰,他竟然一個字都沒說,是想親眼看著我的希望破滅嗎?看我失去他的時候是如此的模樣?所以……一個字都不肯開口。
「昨日軍函中,就已經得到九弟戰歿的消息,但是……」他欲言又止,說不下去,我在心中冷笑,後退了幾步,如此無辜的表情,是想的得到我的理解?還是簡單的原諒,你讓我怎麼原諒你,他終究逃不過一死,終究是如你所願,戰死沙場。
「娘娘這是王爺的骨灰,王爺說只有將他裝在這小小的瓶中,才能不離娘娘的身邊」我轉身,結過瓶子,是這樣就能被輕易的拿起,我抱著瓶子,進了正門,烈,難道你忘記了嗎?你說凱旋歸來的時候,就帶我遠離皇宮,這些我都記得,如今,你卻置身在這小小的瓶中,我等到的……就是這樣的結局,你聽不到,當然,也看不到了……我漸漸的將瓶子摟的更緊。
夜晚,又是我一個人的夜晚,每次到了黑夜的時候,唯一讓我堅持下來的信念,就是你歸來的時候,我為你做的這麼多,你連一句抱歉都沒有,就連一聲再見也不肯對我說,我閉上了眼睛……
「我會在宮裡等你,等你歸來,你可莫要我久等」聲音卻莫名的沙啞了。
「知道,我一定會盡快回來,到時,離開這傷心之處」微風吹起,他伸手將我的髮絲捋在了耳後。
「好……很好……馬格兒,本王小看了你!」他將手中的聖旨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繞過我,大步的離去。
這些過去,在這一刻清晰的呈現在我面前,他的笑容,甚至他生氣的樣子,我都依稀的記著,我也能想到,他在最後的時候是怎樣的表情,那一定很痛吧,戰場,卻是他最終的歸宿……
門口亮出一道光線,杏兒悄悄的站在門口,屋內漆黑一片,但她知道,馬格兒就在這屋裡,只是,她承受不了王爺歿去的消息,來到屋內,她點燃了燭台,角落中,燈火將那張憔悴的面容沐浴在了燭光中,見此情況,她怎麼不心疼,來到她身邊,已止不住那哭聲了。
「小姐……」
「小姐,王爺已經不在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我無力開口,聽著她在我身邊的低泣聲。
「小姐」
「杏兒,吩咐下去,三天之內趕製一件嫁衣」我閉著眼睛淡淡的開口,他欠我一個婚禮,他沒有見到我穿嫁衣的樣子,我要完成他的願望,這是我唯一做的。
「小姐……你要嫁衣做什麼?」杏兒不明白。
「去吧,著手操辦就是」說完,杏兒沉默的退了下去,我緩緩的睜開眼睛,燭光處,他在對我笑……我看到了他的模樣,面容,我再熟悉不過,一點也沒有變,仍然是我記憶中的唯一殘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