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安坐在冥國的審判大殿上,挑著眼,冷冷地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拜帖。
他面無表情地將視線拉至他正在判審的案子上,伸手翻了翻呈在他桌上的訴文與狀表,對這樁官宦子弟仗強欺弱的刑案,在心頭很快就有了決斷。
「殿下,關於這件案子……」一個大臣搓著手,小心翼翼地問著那個看不出喜怒神情的洛夜。
「死案定罪,打入天牢,秋後處決,不許翻案。」洛夜合上狀表,慢條斯理地說出審斷,並且用一雙炯亮的眼,直盯著大臣的臉龐。
對這種判決震驚不已的大臣慌忙脫口而出,「但這個人犯可是侯爺的獨子!」
他冷不防地問:「你收了侯爺多少好處?」像是被捉到了小辮子,大臣一時語塞,漲紅了臉不置一詞。
洛夜自唇邊逸出一抹冷笑,將雙掌把按得喀喀作響,「我不管你收了多少銀兩,也不管還有多少人收賄被買通,總之秋決後我要是見不到人犯的人頭,我會親自將它砍下來。」
「七殿下,您就高抬一下貴手。」大臣忙不迭地招手命人抬來數只沉重的木箱,打開來,儘是炫燦得令人睜不開眼的光芒,「這是侯爺的一點心意。」
無論他走到哪,總有人抬著金山銀山來他的跟前。洛夜冷揚著劍眉,對著那些亮澄澄的元寶和沙金盯看了一會兒,再度看向他。
「所以這件案子,還望你……」大臣朝他眨眨眼,曖昧的神情溢於言表,令人一看就知,只差沒堂而皇之的說出來而已。
洛夜一手撐著下頷,「叫侯爺給我安分點,少放點銀子多存點錢,去準備幫他這個犯了足以殺十次頭大罪的兒子買副棺材。」
「您當真連一個人情也不賣?」大臣沒想到這個七皇子,竟可以把送到手的好處給推掉。
「不賣。」
「洛夜,這裡不比上京,這裡可是侯爺的地盤,你要知道,拒絕我們,可是沒半點好處。」大臣揚高了下巴,「話說不著僧面看佛面,你在決定賣不賣人情之前最好先考慮清楚。」
「我再說一次,秋後處決。」洛夜依舊淡淡地重複,並且瞇細了眼盯審著這個敢威脅他的人。
「你……」見他較硬都不吃,大臣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就算……就算你是皇子,你也不能一審定罪。」
洛夜卻是饒富興味地撩高了眉,「是——嗎?」
「你得和其他公卿會審以後才能定罪!」這個大臣自以為有理地向他力爭,根本就不理會洛夜在刑部的權勢有多大。
「你的意思是……」洛夜以寒冬刺人的眼神看向他,幾乎要刺穿他的靈魂,「你要我三審三定,好緩一緩時間,再給你們一個發財的空間?」這宗案子拖得愈久,行賄的時間也就愈長,他哪會不知道這個想發牢獄財的大臣在想些什麼!
大臣看他都把話說白了,也不再暖曖昧昧地掩飾,乾脆大方地向他坦白,「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你該知道怎麼做對大家都好。」
「好。我就三審三定。」洛夜的眼眸一轉,冷熱的眸光直落至他的身上,「頭一宗,我就來審審你這些年來所誤判的冤獄案,以及你方才當庭向朝廷官員行賄之罪。」』
「你……」大臣萬萬想不到洛夜居然會把箭頭轉到他的身上來。
洛夜朝兩旁的衙役揚手,「押下去待審。」
「洛夜,我是皇上的親命大臣,你不能這樣對我!」被人架拖著往外走的大臣猶嚷嚷大叫,不敢相信他居然敢這樣對待朝廷命宮。
「退堂。」他連理都懶得理,驚堂木一敲便定了案。
在洛夜自椅裡起身,正準備離開這個令他嫌惡的地方時,負責招待他的永安大人,誠惶誠恐地叫住這個什麼人都敢審,什麼人都敢得罪的頂頭上司。
「什麼事?」他稍稍回過頭,看永安的身子抖得如秋風落葉。
永安拚命抹著額上的冷汗,「有幾位您的同僚想見您……」
他陰森地笑,「我有同僚?」
這倒新鮮,不是常有人在他背後說他殺人如麻嗎?朝中忙著和他撇清關係或躲他躲得遠遠的人,見到他時逃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有人這麼不要臉和不要性命的敢來找他?
「是……」永安巍巍顫顫地垂下頭,「侯爺的人。」
「不見。」
永安為難地皺眉,「可是他們……」
在永安的話語未落前,一群隸屬於永定侯的權臣們已不顧阻攔,大刺刺地直闖殿內。
「七殿下,別來無恙?」帶頭的縣令帶著滔媚的笑意,朝他抱拳以道。
「找我有什麼目的?」洛夜根本就不想與他們打那虛偽的招呼,又坐回椅內,直接問著這些衝著他來的人。
縣令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您怎麼這麼說?我們只是……」
「虛偽客套可免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侯爺的人看我不順眼,老實說,我也覺得你們看了很礙眼。」洛夜陰鴦地掃視他們,眼中的冷意直竄。
「滾。」
「慢著,我們是來借玉的!」也跟著來的武將硬忍下梗在喉中的氣,抬高了手叫住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