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了溫母,溫言從醫院裡出來,正好碰見還沒走的藍小禾,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激動的拉著她,道:「藍歌和陸淮安是朋友是不是?藍歌一定知道陸淮安在哪裡,你讓他帶我去找他們。」
藍小禾本來不想答應,但是看著溫言又心裡不忍,最終還是應了下來,打了電話給藍歌。
可是藍歌也不知道陸淮安去了哪裡,只給了他們陸淮安的電話。
*
書房裡,陸淮安開著視頻,正蹙眉和白欽交流著。
「白欽。」
「搶女人都搶到婚禮上去了,咱幾個發小,就數你最能耐了啊。」白欽看著他緊蹙的眉頭,故作戲謔道,「怎麼樣,現在是不是溫香在懷?」
陸淮安苦笑,「你覺得呢?」
白欽撇撇嘴,但見陸淮安的樣子,也不再冷笑話,認真道:「情況不怎麼樂觀?是不是要我幫什麼忙?」
「嗯。你幫我查一查,是誰放的視頻,還有那天,到底是誰跟蹤的我。」
白欽點點頭,「她好些了嗎?」
陸淮安劍眉不展,「發生這樣的事,怎麼可能好得起來。」
白欽歎了口氣,道:「放心吧,我一定幫你查出來。」
陸淮安微一沉吟道:「那個人的事,等這段時間過了,也該解決解決了。」
白欽點點頭,問道:「你想好了嗎?」
「這事兒遲早都要解決,以前我還有耐心,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想再把過多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他只是忽然覺得他的時間如此緊迫,哪怕是分一丁點給其他人,他都覺得浪費。他已經浪費了六年,他怎麼還可以執迷不悟。「你好好準備準備,有時間我再聯繫你。」
關了視頻,陸淮安的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他一看,見是陌生的號碼,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喂……」
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溫言有些急切的聲音,「陸淮安是嗎?陌陌呢,我要找許陌!」
陸淮安起身,不慌不忙的走到窗邊,看著C城繁華的夜景,有些不可一世的道:「你以什麼資格問我要人?」
「我是她丈夫!」
「一個在她最需要關懷的時候跟著別人欺負她,在婚禮上拋棄她的丈夫嗎?!」
「這是我們的事,不需要你來管。」
「是麼?如果我管定了呢?」
「你讓陌陌接電話!」他現在只想聽到許陌的聲音,他沒有心情再與他囉嗦。
陸淮安蹙眉,「溫少爺,我想我的態度你還不夠明白。既然在婚禮上我帶走了她,就絕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要回去。你多大的人了,難道還不明白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有後悔藥吃的嗎?」
「……」
他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開門的動靜,陸淮安捂著電話,轉過頭去。
許陌站在門口,有些抱歉道:「打擾到你了嗎?我來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維修電話,廁所的燈壞了。」
陸淮安抿了抿唇,心裡微微一掙扎,最終還是說:「是溫言的電話。」
他說著,將電話遞到她面前。
縱然他十分的不情願,她再和那個男人有任何的瓜葛,可是事實是,他不能為她做任何的決定,而有些事,也不可能一輩子不去面對。
不管她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都會尊重她。
許陌看著陸淮安手裡的電話,半天沒有動作。
電話裡,隱隱傳來溫言急切的呼喊聲。
「如果你不想接的話……」
陸淮安正想關掉電話,許陌卻制止了他。
逃避,永遠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更何況,其實早在婚禮上他沒有回答她時,她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結局。
「啊言……」
「陌陌……」溫言急切道,「你回來吧陌陌,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該死,我不好,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那時候是我昏了頭,被蒙了眼睛,陌陌,你回來我身邊,我們就當什麼事業沒有發生過一樣,把婚禮辦完好不好?」
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嗎?可是發生過就是發生過,自欺欺人就可以風平浪靜,就可以抹去那些傷害了嗎?
這件事以後,他們之間的婚姻,早已不是一句「我願意」那麼簡單。
「啊言,別再自欺欺人了。」
「這不是自欺欺人,陌陌,只要你回來,我們還是可以重新開始的。陌陌,你回來吧,只要你回來,你讓我怎麼補償你都行。你不是說婚後要搬出去住嗎,我已經辦好了房子的所有手續,只要你一回來,我們馬上就可以搬進去。你說不要孩子我們就不要,等你什麼時候想要了我們再要。你不要去管我媽說什麼,我們自己過自己的,你想怎麼樣我都聽你的,陌陌……」
「啊言。」許陌打斷他,歎了口氣道,「我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
「不會的陌陌,怎麼會不可能呢?只要你回來,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我什麼都聽你的,把生意做小,不再去只想著賺錢,我會有很多很多時間陪著你。」
許陌咬唇。
在一起三年,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麼長這麼煽情的話。他們的感情平淡如水,平淡得有時候想要去回味都覺得無從下手。
如果,他在婚禮上,在那個她最難堪最需要他的時刻,能對她說一句「陌陌,沒事兒,有我在,我們就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話,她想,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投入他的懷抱。
可是,他沒有。
他的反應與不相信,和那些欺負她看她笑話的人有什麼區別?
她說,「啊言,再見。」
她掛了電話,眼角掛了淚珠。
陸淮安走過去,將她抱進懷裡,他說:「你還有我。」
她在他懷裡哭泣,染濕了他昂貴的襯衣。
或許她矯情,她從來沒有說過多麼多麼的愛溫言,卻可以如此傷心。
可是她是喜歡他的,相互陪伴了三年,有誰能夠鐵石心腸說斷就斷?
可是她對愛情有自己的堅持,他在婚禮上那樣對她,就已經注定,他們終究是要錯過的。
她哭,是因為她受到了傷害,是因為同時,她所愛的人也受到了傷害,也是因為,她這些年一直以為的事情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沒有了她以為的平淡一生,也沒有了她以為的簡簡單單平凡到老,沒有了細水,更不會長流。
*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溫言聽著電話裡的忙音,慌亂的再次撥了過去,可是女人機械的聲音卻將他徹底打入地獄。
他靠著牆壁癱坐在地上,淚水悄然滑落。
——啊言,我們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啊言,再見。
她溫柔歎息卻又決絕的聲音不斷響在他的腦海,如同魔咒般,將他束縛著纏繞著。
他終於體會到那一句「追悔莫及」真正的含義。
他太瞭解許陌,表面溫柔隨意,實際卻是十分的倔強,一旦認定的事情,就絕不會輕易去改變。
所以她說,他們回不去了,他們就真的回不去了。她說再見,那麼,他們也許,就真的要再見了。
可是他怎麼捨得。
他記得小時候初見,他比她大三歲,他卻害羞的不敢和其他小夥伴玩兒,其他人在泳池裡嬉戲,他就蹲在岸邊看他們玩兒。
那個叫做許陌的女孩子,那時候,人小心大,竟然做了孩子頭。她惡作劇的走到他身後,趁他不注意,一腳把他踹進泳池裡,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拍手叫好。那時候,他不懂游泳,險些溺死在水裡。
其他人都以為他在假裝,她卻看出不對勁,跳下水,小小的身子奮力的將他拖上了岸。
從那以後,她會經常的對他耍一些小惡作劇,雖然他常常被她欺負,可是卻也讓他漸漸和其他小朋友走得越來越近,讓他漸漸開朗起來。
再後來,他們長大一些,她總是和藍家姐弟玩在一起,領著一大幫小孩子去掏鳥窩,他卻被爸媽關在家裡寫作業,他們之間的交集已經越來越少。
再再後來,他被送出國去唸書,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直到三年前,他提前畢業回國,讓爸媽故意安排了接風宴,只為再見到她,和她靠近。
她卻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毛毛躁躁的小丫頭,她已經出落得極其美麗,市長千金的頭銜放在她身上也掩飾不了她身上散發的光輝,她變得淑女,成熟,雖然還在唸書,卻已經很懂事。
他絞盡腦汁想了無數辦法製造機會和她見面,爸爸媽媽終於看出了他的心思,後來便也撮合著他們兩個。
許爸爸對他很是滿意,所以也樂見其成。
再後來,她也知道了他的心思,她微笑著說,「既然大家都覺得我們相配,那不如咱們試試吧。」
他興奮得失眠一夜。
最初和她在一起時,他總是有些不知所措。都二十好幾的人了,竟然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害羞。
他甚至不敢去牽她的手,不敢說一句情話,生怕她反感。
他已經不記得到底是過了多久,他才鼓足了勇氣去牽她的手,去溫柔的親吻她。他只是記得,那一天,他再次失了眠。
再後來,他們就像普通情侶一樣,牽手逛街,親吻擁抱,可是每一次,她都要求點到即止。
他還記得那晚在溫家,爸媽都已經表示得那麼明顯,包括他,他以為那是他絕佳的機會,他以為或許她不會拒絕的。
可是她還是拒絕了。
他們已經訂婚,她卻拒絕和他有夫妻之實。
他想,那就把最好的留給新婚夜吧。
可是在婚禮上,他竟然看到她和其他男人……這讓他如何不氣憤不受打擊,他只是覺得自己心中如此完美的女神彷彿一瞬間破滅了,就好像自己堅持了大半輩子的事,卻突然發現不過是一個謊言,這讓他如何去面對?
可是他還是該死。
他怎麼可以懷疑她,不信任她,不去聽她的解釋?
就算她真的做了那樣的事又怎麼樣呢?他始終還是願意娶她的,只要她改,他還是願意和她好好生活下去。
他愛她不是嗎?他不能沒有她。
他從來沒有問過她到底愛不愛他,他只是在後來,不斷的表示著他愛她,她每次都笑,卻沒有對他說同樣的話。
也許是害怕得到的答案並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吧,所以至今為止,到了這步田地,他都沒有敢問出這一句。
其實心裡還是有答案的吧。
包括當初她答應和他在一起,也只是說「那就試試吧」。
他一直都知道,她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尋找一份安寧。
他脾氣好,不會去深究她的過去,也不會去理會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什麼都可以順著她,因為他愛她。
既然是她想要的,那麼他就願意給她。
所以沒關係,他願意做她的港灣,她想要停留多久,都可以。
可是一步錯,步步皆錯。
他還是失去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