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溫家已經大亂。
溫言在許陌走後,就已經後悔,他瘋了一般到處找許陌,可是哪裡還能找到她的身影。
他沒有辦法,只好天天往許家跑。
溫母跟在他身後,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可是溫言卻彷彿被蒙了心智,無論溫母在他面前說些什麼,他的心裡都只有許陌,裝不下其他任何。
許父也因為婚禮的事,一夜之間,花白了發。
各路記者紛紛致電,家裡的電話幾乎被打爆。
*
溫言剛一走到許家的門口,就被一擁而上的記者圍了個水洩不通。
「溫少,請問這次市長千金的出軌行徑對你的傷害大嗎?你還有可能原諒許千金嗎?」
「溫少爺,請你談談這次婚禮的想法好嗎?會不會讓你對婚姻失去信心?」
「聽說許千金在婚禮上問你還願不願意娶她,你沒有說話,算是拒絕嗎?」
「在婚禮上將市長千金領走的那個男人是誰?溫少爺之前認識嗎?那個人是不是就是視頻上的那個男人?聽說是陸式的總裁,是這樣嗎溫少爺?」
溫言不管不顧,他沒好氣的撥開那些記者,一路走到許家門前。
那些記者見溫言臉色很不好,也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只好轉向跟在溫言身後的溫母。
溫母倒是不拒絕,對於記者的提問都一一大方回答。
「溫夫人,請問許千金還有可能嫁進溫家嗎?」
溫母怒道:「許陌想進我的家門,除非我死!!那個賤人這麼傷害溫言,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她!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應該下地獄,就應該被眾人唾棄!」
她越說越起勁,甚至不顧身份的罵起了許陌的祖宗十八代,不斷強調無論如何,她許陌都不可能再進她溫家的門,而溫言也絕不可能原諒許陌。
溫父在一邊聽著,不悅道:「你注意一下你的身份,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溫母大怒:「我當然說得出來!她許陌做得出,就不要怕別人說!」
「你給我閉嘴,少在這裡給我丟人現眼!」
溫母卻不聽,因為溫父的話,她說得更加起勁,甚至將許陌小時候的糗事都拿來做文章,只要是能抹黑許陌的話,她就絕不會放過。
這邊,溫言不停的敲著門,可是許父始終沒有來開門。
直到溫母說得越來越難聽,他再也忍不住,發怒的將那些記者推開,朝著溫母大吼:「我不許你再說她的壞話!她是我溫言的妻子,永遠都是!」
有些記者被推倒在地,憤憤不平,可是見溫言如此生氣,又不願放過這樣的鏡頭,只好忍著心中的不快不停的拍照。
溫母被吼得一愣一愣的,隨即捂著臉痛哭了出來。
溫言不悅的看著那些記者,甚至動手打了其中一名男記者。
那名男記者被打,自然心裡怨恨,操著拳頭就打回去,兩個大男人廝打在一起,其他人見狀,女記者紛紛退開,男記者只好上前去脫開兩人。
可是溫言那樣的男子,從小嬌生慣養,莫說打架,就是和人吵架都幾乎沒有過,又怎麼可能打得過歷經世事應付過各種各樣場面的男記者?
他們被拉開,溫言臉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甚至見了血。
男記者的眼鏡被摔壞,被人勸著憤恨離去。
有些不怕死的記者仍然趁機拍著照,溫言見狀,狠狠道:「還想打架是不是!都給我滾!」
C城人都知,溫書記家的少爺溫潤如玉,極有修為教養,脾氣溫和,莫說髒話,連一句重話都鮮少對人說。出生高幹家庭,從小學習都是佼佼者,後來自己開了投資公司,對下屬疼愛有加。不過分追逐名利,為人剛正不阿。
哪裡有人見過他這個樣子。
不難看出他肯定是一夜未睡,胡茬長在臉上,黑眼圈很是明顯,讓人看著很是頹廢。他的目光有些不悅,說話的樣子很是憤怒,像是宿醉的公子哥在發酒瘋。
記者們相互看看,最終還是默默離開。
那時候,C城的名流圈中都流傳著「嫁人要嫁溫言,娶人要娶許陌」的話,只是誰能想到,事態會發展成如今這個樣子?
記者走後,溫言沒有去看在一邊哭泣的溫母,他再次去敲許家的門,一遍一遍,根本沒有放棄的意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父終於將門打開。
溫言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在許父面前,祈求道:「伯父,你讓我見見許陌吧,你讓我見見她。」
藍小禾,藍小天以及苛桐走了出來,他們從昨天起,就一直在許家,一方面是等許陌的消息,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陪伴許父。
苛桐冷冷看著溫言,眼裡沒有絲毫的憐憫。
她一直都不喜歡溫言,甚至有些討厭。
而從那件事以後,她更加不喜歡他,覺得他配不上許陌。只是沒有想到,他在婚禮竟然敢反問許陌為什麼會對不起他?他難道就不覺得可笑麼?他為什麼就不反思反思自己到底做過些什麼?
許陌問他還娶不娶她,他竟然會不回答!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就是遲疑了一秒,都是罪過,而他最後竟然眼睜睜看著許陌跟著其他男人離開!
那麼現在來求人又有什麼用,已經晚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以為什麼事都是可以彌補的麼!
藍小禾卻是有些不忍,雖然許陌在她的心裡比溫言重要很多,但畢竟從小就認識,看到他們走到這樣一步,多少還是有些惻隱之心。
*
藍小天和溫言的關係則更好一些,他想要說什麼,卻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只好不忍的別開頭。
顧以端站在一旁,也是無限感慨。
還記得六年前,許陌無法無天,為了氣他竟然把陸淮安帶回家說是她男朋友。
那時他還以一個長者的身份訓斥她不懂事,幼稚。說陸淮安那樣的男人,不是她一個小女生該去碰的,她要談戀愛,就應該找一個正正經經的男孩子談。
後來,許陌就真的找了溫言這樣正經的男孩子,然後談婚論嫁。
可是誰會想到,正經男孩子又怎麼樣呢,最終竟然會是這樣收場。
許父趕緊將他扶起來,搖搖頭道:「不是我不讓你見,只是陌陌,並沒有回來。」說著,他看了溫家父母一眼,道,「走吧,進屋裡說話。」
溫家三人一起進了許家,一眾人坐在客廳裡,氣氛有些沉重。
溫母停止了哭泣,臉色卻有些蒼白。
溫言坐在那裡,不修邊幅,連衣服都沒有換,渾身的酒氣,一夜之間頹廢了不少。
許父歎了口氣,看向溫家二老,道:「事情已經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是我們許家對不住你們溫家,可是陌陌畢竟是我的女兒,不管她做了什麼,我也不可能去責怪她。更何況,這件事,誰都不知道真相如何。老溫,我們共事多年,又是多年好友,不看僧面看佛面,還請你們原諒陌陌,不要再去抹黑她……」
溫母一聽,生氣道:「虧你說得出口,你也說了,我們兩家這麼多年的關係,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的女兒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家溫言!讓我溫家大庭廣眾之下出這個丑!」
溫父攔住溫母,沉聲道:「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重要的是想想該怎麼結束這件事!」
溫母不悅道:「還能怎麼結束,這件事,我和你許家就是沒完!」
顧以端蹙眉道:「溫伯母,這事兒鬧大了對兩家都不好,更何況,爸爸和溫伯父都是C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鬧大,指不定對他們的仕途有什麼影響。再者說,這事兒本來就可大可小,又已經發生了,重要的是去解決,現在我們這麼鬧著有什麼用,何必給了那些記者題材去誇大,反倒寫污了我們兩家。」
溫母冷笑:「這事兒怎麼也不該我溫家承擔責任,錯在你們許家,怎麼鬧,也是對你許家有影響!」
顧以端還想說什麼,卻被許父制止。
顧以端搖搖頭,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婦人之見。
縱然這件事許家受到的影響會比較大,可是她怎麼就不知道,官場錯綜複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C城人誰不知道許市長和溫書記是一個鼻孔裡出氣的?若當真許市長倒了,他溫書記又還能在這官場混跡多久?
許寒生道:「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們溫家的打擊很大,是我許家不好,我向你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還拿警察來做什麼!」
許寒生耐心道:「那你說,你要怎麼樣才肯原諒陌陌?」
溫母冷哼一聲:「我要讓許陌當眾承認自己的罪行,當眾向溫言道歉!」
許寒生臉色一沉,當眾承認自己的罪行,這無疑是毀了許陌的一生!
藍小禾聽著,也有些不憤,道:「溫伯母,你這是要毀了陌陌!」
溫母不置可否,「我就是要毀了她,我要讓她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一輩子都沒人敢娶她!」
「夠了!」一直沉默著的溫言吼了溫母一聲,他才不要管他們在討論些什麼,又要怎麼去解決問題,他只是想見到許陌,他只是想見到她,求她回來他身邊。
他看著許父,有些慌亂和無措,「伯父,你一定知道陌陌在哪裡對不對?你告訴我她在哪裡,我要去把她找回來,我不能沒有她,我不能啊……」
許父心下不忍,溫言這個孩子,他其實一直都是很滿意的。
只是感情這種事,縱然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也不能為自己的女兒做主。
「我真的不知道陌陌在哪裡,她被帶走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伯父我求你了,你給他打電話,你跟他說,讓他把陌陌還給我好不好,你讓他把陌陌還給我,我做什麼都願意。」
許父除了無奈也只剩歎氣。
老實說,他真的不知道陸淮安的電話,但是他知道,許陌在他那裡,會是安全的。
溫言以為他是在拒絕,再次跪在地上,急切道:「伯父我求你了,我錯了,當時我是被蒙了心智,我已經知道錯了,你讓陌陌回來吧,你讓她回來,我再也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
溫母心痛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恨鐵不成鋼道:「你沒有錯,錯的是許陌那個賤人,你給我起來,起來!」
她說著去拉溫言,溫言卻沒有心情去理會她,他用力將她的手甩開,溫母因為腳下不穩,竟被他一把甩在了沙發上。
「你——」
「老伴——」「伯母——」
溫母有些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胸口,傷心的看著溫言,可是短短幾秒,她就暈了過去。
許家再次亂作一團,溫父著急的去扶溫母,藍小禾則快速撥了120。
溫父看著自己的兒子,恨恨道:「你明知道你媽有心臟病,你還這麼氣他!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你媽要是有個好歹,我饒不了你!」
溫言沒有說話,他痛苦的捂著臉,幾行熱淚滑下。
苛桐看著他這個樣子,真恨不能刺他兩刀,讓他能夠清醒清醒。
她想去打醒他,卻被藍小天攔住。
「藍小天你別攔我!」她怒道:「你還有什麼資格做一個男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現在又對自己的母親動手,你不但沒有擔當,你簡直不是人!許陌是瞎了眼才會再原諒你再回到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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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醫院。
手術室的燈,已經亮了三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緊閉著,沒有任何動靜。
醫院走廊裡,溫父焦急不安的來回踱步,溫言則坐在座椅上,將頭埋得很低。
溫父幾度從他身邊走過,都是一副又恨又無奈又失望的表情,他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其他人坐在另一邊的座椅上,也沒有說話。明知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還不如不說。
大概過了四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主刀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護士將溫母運回了住院部。
溫父第一個衝上去,著急問道:「醫生,我妻子,她怎麼樣了?」
「她沒事,已經過了危險期。但是病人情緒很不穩定,你們就不要刺激她了。」醫生說著,有些不悅的責怪道,「明知道病人心臟不好,你們就應該順著她些,怎麼還能去氣她呢?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做丈夫做兒子的!這次是運氣好,下次可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溫父連連點頭,「醫生,我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了吧?」
「去吧,別再刺激病人了啊。」
經過幾個小時的手術,溫母已經清醒了過來。
她一看到許父和顧以端他們,就冷冷的別開眼,有些虛弱道:「讓他們都出去,我不想看到他們。」
溫父看向許寒生,後者歎了口氣,領了眾人離開。
溫父走上前,關心道,「你好些了嗎?」
溫母看了溫言一眼,眼裡泛了淚光,「自己的兒子都和我動手了,你說我能好嗎?」
溫言悔恨道:「媽,我不是故意的……」
溫母流下兩行清淚,看著溫言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很是心痛。
「你的心裡就只有那個許陌,她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想著她做什麼?她就是一個見不得人的,不知羞恥的女人!」
「媽,我不許你這麼說陌陌。」溫言蹙眉表示不悅。
溫父道:「你這是什麼語氣?你媽都這樣了,你還想刺激她不成?」
溫言低著頭不語。
溫母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夜之間竟然變成這個模樣,心痛得無以復加,對許陌的痛恨也更加深了幾分。
她怎麼還能讓她繼續害溫言?她決不能讓溫言再這麼下去!
「我不許你再見她,還是那句話,除非我死,否則她這輩子都別想進我溫家的門。」
溫言卻堅定道:「我一定要娶陌陌。」
「你——」溫母氣得哆嗦,「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你別激動,你剛動完手術,不能激動。」溫父趕緊去給她順氣,生怕她一個激動,又暈了過去。
「媽,這事兒你就別管了,安心養病。」溫言苦笑,「就算我想娶她,現在,她還不一定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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