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很大,此時滿室空曠門窗緊閉,一室闇然。
顧流芳點起燈火,一步步往內走去,那股怪異的感覺令她很不舒服,她不會背白頭吟,但是難道真的剛才是憑空聽到的?
只見前方是一張書桌,顧流芳走近,一副可怕的畫面闖入眼簾!
陡地一驚,燭火掉落。
那副擺在桌面上的畫卷被迅速點燃,顧流芳愣怔住,剛才自己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幅畫裡畫著一個動人的女子……
一剎那的失神,火勢居然變得迅猛難當,小小的火苗化作熊熊燃起的大火,四周的簾帳如當初般連綿成勢,一片火光。
卻說這甘露殿自從半年前燒得灰飛煙滅,納蘭廷玉命令人重修,也只是為了單純紀念東陵琉璃,並不準備再有人居住。
所以,當時的工人見機偷工減料,本來該用上好的杉木修柱子,卻以普通的木質代替,做工上亦非常的粗糙,總的來說就是豆腐渣工程。
此時這些劣質的木經大火一燒,盡皆搖搖欲墜,顧流芳回過神來——
四面皆成火海。
「救火,快救火……」外邊有人發現火勢,喊叫起來。
顧流芳沉浸在畫之中,見此大火本來還有些許茫然,經此一喊,頭腦也清醒不少。
身子暖意襲來,火勢蔓延,黑煙濃厚。
見狀,當機立斷地尋找突破點。
四周的窗戶雖然都緊鎖著,不過古代窗戶不牢固,如果一腳踢過去應該可以踢破,對比看來,靠裡間的窗戶火勢較弱。
顧流芳度步衝過去,一躍身,直接踹破窗戶而出。
回頭看,才發現整座甘露殿燒得很可怕,屋簷一處冒著烏黑的煙,火勢熊熊。
隨後,一群小太監群湧而進,把火勢撲滅。
「流芳姑娘,你沒事吧?皇上在四處找你呢!」潘公公率先找到她,緊張地道。
顧流芳皺眉,甩一甩衣衫上的灰塵,連忙朝宸和殿趕去。納蘭廷玉望著遠處的大火燃起,劍眉緊蹙,像極半年前那一幕。
模樣。
情景。
心情。
如出一轍,老天爺真的那麼喜歡反覆折磨人?
「皇上,你不能去,火那麼大危險……」納蘭廷玉匆匆而走,趙如雪在後邊緊跟著。
「著火的是甘露殿!」納蘭廷玉怒然一吼,道:「而且,流芳不知道跑哪去,整個宮裡的人都說見不著她,要是——」
他懶得再跟她費口舌,匆匆趕向甘露殿。
顧流芳迎面而來,攔住他道,「那邊著火,你還去幹什麼?」
「流芳。」納蘭廷玉勾起一笑,握住她的肩,探視一番確定她沒有受傷,「宮裡四處都找不到你,你剛才跑哪裡去了?」
一個小太監匆匆趕來稟報道:「皇上,甘露殿火已撲滅!」
「究竟因何事起火?」
按理說,甘露殿已經很久沒人進去過,空屋一間,應該不會無端出現火苗才對。
顧流芳承認道,「是我弄的,剛才不小心蠟燭失手掉落,點燃桌子上一副畫,然後順著旁邊的床,簾帳,起火了。」
「哪幅畫?」納蘭廷玉緊張地道,「是不是,畫著霽雲的那一幅?」
「那上面是東陵霽雲?」顧流芳比他更驚愕。
「甘露殿當初被燒得乾乾淨淨,裡邊根本再沒有別的什麼畫,如果有,也肯定是朕請畫師畫的霽雲畫像那一幅……」
「對不起,把你心愛的東西燒掉了。」
納蘭廷玉歎息,「算了,天意如此也無可改變,你沒事就好。」
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幅畫相比於方才擔心顧流芳也在裡邊的心情,不一樣,畫可以再畫的,只要人沒事就好。
顧流芳被他握得有些生疼,抽回手,才發現不知幾時染上淤青。
「你受傷了?」他蹙眉地問道。
「肯定是剛才跳窗的時候,不小心弄到的……」顧流芳甩了甩手,淡淡道,「沒事,回頭上點藥就好,皮外傷。」
納蘭廷玉幫她上完藥後,大臣來報,東楚大軍果然如預料般行事,度荀江水路,現北漢已斷掉橋樑,他們進退兩難。
於毓大學士道,「現在東軍就在向陽前,已與向陽都守兩次交戰,我軍全力抗敵故作實力雄厚,他們果真不敢前進半步,已於向陽十里外紮營。」
「太好了!」納蘭廷玉心中一喜。
「好個屁……」林赫說完之後,連忙掌嘴:「啊不是,皇上,臣沒罵你的意思!只是現在的情況實際上並不樂觀,一點都不好。」
「哦,何出此言?」納蘭廷玉追問道。
林和解釋道:「雖然東楚敵軍暫時被嚇住,但誰都知道,小小向陽的兵力哪能敵得過二十萬大軍?敵方之所以害怕,定是以為我們是臨時從向陽旁邊都城調集的兵力,五日之內,臣擔保不過五日,要麼他們識破計謀攻佔向陽,要麼他們思索後真的以為向陽兵力集中,不好攻打,反而轉去攻打臨近的幾個都城。」
「我們盡力想減少傷害,如果向陽真被破,死傷必定無數。」納蘭廷玉也想到這點,眉宇深鎖,現在處於被動確實棘手。
「我們的援兵幾日能到?」
於毓道:「從京城到向陽,至少也得五六天的時間,如果馬不停蹄連夜趕去,速度是快,但是怕到了向陽大軍也沒作戰能力。」
「哼,你不是唱空城計嗎?叫荀江的人都躲到向陽,五日之後,我們見分曉!」林赫氣惱地瞪顧流芳一眼,冷哼地道。
「林將軍,你就那麼想跟我吵?」顧流芳冷笑,「虧你還是大將軍,兵臨城下,你居然說五日之後見分曉?既然知道五日之後會發生什麼事,現在就必須盡快防備!」
「那你說怎麼辦?」林赫反問道。
顧流芳無言,這一戰的開頭她確實有些失誤。
昨天跟納蘭廷玉吵一架,思路不太清晰,偏向於把東楚的後備援軍斷掉,卻忘記正臨之敵。